沈水清剛走進吳夫人正院,便立即感覺到了丫鬟們不對勁!
雖是垂目自顧手上活計,但斜視偷偷看過來的分明是逢年過節(jié)發(fā)賞銀,或是府中有大喜之事才有的眼神!
如今這時節(jié),實在不應該。
沈水清心中生疑卻沒問,只領著貼身丫鬟快步往里屋去。剛進廳中,一屋子喝茶談天的姨娘皆停下語朝她看了過來,眼底的情緒比起院里的丫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水清快步踱到吳夫人跟前嬌滴滴喚了聲:“娘親?!彪S即又轉身面向眾人,故意嗔道,“奇了怪了,十日里的晨昏定省我多半都來遲,平日里打趣兩句便也放過,怎么偏今日,大家都瞧著我不放?瞧得我心里慌慌的當真難受!”
大家皆捂嘴偷笑不說話,只有趙姨娘扭著腰肢從后方走到了跟前:“咱南州沈家最寶貝的大小姐,誰敢膽大包天敢找您的不痛快?昨夜我在大人那聽說永安侯爺近期會上門親自為自家公子送聘禮,大小姐您好事將近,大家瞧著你不放正是想沾沾這潑天的福氣呢!”
沈水清臉上雖依舊嬌俏笑著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她暗中卻把手藏進了衣袖之中,捏緊了雙手。
她等這一天等了十五年,為這一天做準備做了十五年!
永安侯府,終于來人了!
前世,百年書香門第沈家與百年功勛世家永安侯府聯(lián)姻,可謂轟動了整個大越國!
而她,也在一片祝福與憧憬中嫁給了永安侯府世子邵承。
可怎想,不過嫁去侯府第五年,大越國動亂,南越與北越各自獨立不說,她還要面對夫家替北越出兵,母家為南越防守的無力局面!
更讓沈水清沒想到,為了讓南越更快投降,前線帶兵的夫君竟屠了她沈府滿門!
而她,白日侯府之中再無真心可循,午夜夢回也無臉面對沈家父母,一根長緞懸于房梁也痛快隨了沈家而去。
沈水清眼神重新聚焦……
既重來一世,便不得再讓沈府重蹈覆轍!
趙姨娘被沈水清眼中陡然燃出的火給嚇了一跳,她狐疑地后退半步,待再次看去的時候,見沈水清又回到了以往那般含水的清澈眸子,抿嘴無辜地沖她眨了眨眼睛。
“侯爺來南州也是常有的事,難道就圍著我們沈家轉了不成?就算當真前來送聘禮,母親這當家主母自然比你清楚,哪里主母還沒發(fā)話,姨娘便聒噪先傳開的規(guī)矩?”
沈水清雖是嬌著聲音,可話里的份量卻極重!
果然趙姨娘立即變了臉色,甚至作勢輕打起自己的嘴來:“哎喲,我的大小姐、我的親主子喲,是我喜悅上了頭嘴快不過腦子了,罰,該罰!”
趙姨娘平日里仗著家主寵愛,最是高高在上不饒人,就算不得理,又何嘗有過何這般捉弄自己取笑大家的光景?沈水清起了疑,卻不動聲色繼續(xù)與大家談天,笑得歡暢。
而吳夫人心中惦記侯爺?shù)皆L的事,沒再說幾句便讓大家散了,沈水清故意又磨蹭許久才從屋里出來。果然走沒兩步,趙姨娘便從一座假山后側身而出,擋住了去路。
奇的是,她竟褪去往日的那副做作的媚態(tài),腰不扭、身子也不歪了。
沈水清擺手讓丫鬟們退至一旁:“方才便覺著趙姨娘有話要說。”
趙姨娘就這般筆挺地站在沈水清面前,鄭重欠完一個身,才緩緩道:“府里眾人只知大小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嬌氣得緊,單純得緊?;蛟S只有我這般靠猜人心思存活的姨娘,才能看見大小姐您背后想要刻意掩蓋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