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韓奇所說的那樣，盡管張賢威逼利誘，這個香蘭始終不承認(rèn)自己是個日本特務(wù)，更不承認(rèn)自己私藏過啞巴。而張賢也不可能只拿一本《日漢字典》就來定這個妓女的罪。明知道這個香蘭有問題，但是張賢卻無法從她的嘴里掏出什么來。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妓女，一個普通的妓女也不會有這么堅強(qiáng)的意志。

張賢正一籌莫展之時，熊三娃從外面回來，卻帶給了他一個布包和一封信，告訴他，是一個小女孩在路上給他的。這個小女孩說有人給了她兩顆糖，所以她就把這兩樣?xùn)|西傳給了他，那個人還說要熊三娃把這兩樣?xùn)|西帶給團(tuán)長。

張賢急忙打開了那個小布包，看到的卻是一塊瑞士歐米茄手表，他一眼便認(rèn)出來，這正是方青師長當(dāng)年送給他，而他又送給田秀秀的東西。他的心一陣急跳，連忙打來了這封信，看完了這封信，他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猛然把信團(tuán)成了一團(tuán)，恨恨地罵道：“這個狗日的東西！”

“怎么了，哥？”熊三娃連忙問著。

張賢看了他一眼，還是告訴了他：“啞巴根本沒有把秀秀和小虎送走，當(dāng)時就劫持了她們！我怎么就這么笨，怎么沒有早點(diǎn)看出來呢？”

“??？”熊三娃也愣住了。

“他要我?guī)е氵^去和他談?wù)?！?

“什么時候？在哪里？”

“今天中午，楊柳湖邊的土地廟?！?

“我們馬上布置下去，正好去抓他。”熊三娃建議著道。

“時間來不及了，他肯定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們一行動他就可以看到，那里是上百畝的蘆葦林，他往里面一鉆我們又哪里找得到！”

“那怎么辦？”

張賢沉思了一下，雖然此時他是心亂如麻，但還是記住了韓奇的警告，三思而后行，于是他接通了韓奇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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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帶著熊三娃來到了楊柳湖邊的土地廟，那個啞巴并沒有馬上出現(xiàn)，果然不出張賢的所料，他很是精明，一定是觀察了許久，這才從蘆葦叢中走出來，來到了他們兩個的面前。

當(dāng)看到這個依然身著國軍軍服的啞巴時，一股沖天的怒火從張賢和熊三娃的心中油然而生。張賢一個沒有拉住，熊三娃先一步?jīng)_上前去，舉起手中的步槍一邊大喝著，一邊當(dāng)胸便向他刺去。啞巴隨手抽出了那把從張賢處偷走的戰(zhàn)刀，迎著熊三娃的槍而上，他的身形極快，熊三娃一槍刺空，他的刀卻隨著熊三娃往回撤槍之時，順勢而上，錯身而過，已經(jīng)橫在了熊三娃的項間。他沒有下手抹下去，熊三娃怔在了那里，動也不能動一下。這個啞巴的刀法原來比他的拼刺能力更強(qiáng)。

啞巴緩緩放開了熊三娃，張賢知道，他要是想殺熊三娃，早就在逃出營房之前就殺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畢竟，與這個樸實(shí)無華的小子在一起生活了許久，同吃同住，便是敵人，也有了一點(diǎn)感情。

“你打不過他！”張賢淡淡地說著，同時也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熊三娃恨地咬牙切齒：“你這個死啞巴，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日本鬼子！我真恨不能殺了你！”

“他本來就是日本人！”張賢這樣告訴他，同時用一雙冷峻的眼睛看著面前的這個人，這個人在前不久還是他十分相信的親隨?！澳銘?yīng)該可以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你也不是啞巴，怎么也應(yīng)該告訴我你叫什么吧？”他這樣問著啞巴。

啞巴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了口，卻是十分笨拙而粗劣的漢語：“我叫松下靖次郎，是大日本帝國皇家陸軍第三師團(tuán)野地支隊少佐，我的中國話說得不好，但是我可以聽得懂你們說的話?！?

“呵呵，你是野地支隊的，野地俊雄的屬下？”

“是！”

“雖然說我們是敵人，但是我也很佩服你們?nèi)毡救烁移锤宜赖木?，你的上司野地中佐怎么說也是死在戰(zhàn)場上的，是我埋了他?？墒悄隳?？作為一個軍人，戰(zhàn)敗了卻還冒充敵人的傷兵，為了活命而裝啞巴，你真是一個膽小鬼，怕死鬼！”張賢看著他，輕蔑地道。

松下靖次郎一臉得羞愧，被張賢說得無地自容。他本來漢語就不熟，此時越發(fā)顯得結(jié)巴了起來：“我……我不是怕死鬼！我……我當(dāng)時是要化裝成你們，想……想要……穿插到你們軍隊的后面去發(fā)動……發(fā)動奇襲，你們支那人，只要一聽到身后有敵人的槍響，就會不戰(zhàn)自潰。哪知道……哪知道我們卻被我的友軍誤傷了！”

張賢愣了一下，這個松下少佐好狡猾，想想當(dāng)時的鄂西會戰(zhàn)真得是好混亂，敗兵如山倒，又有誰會在意有鬼子混入其中，若真是被他混入了石牌防線里，從里面打起來，只怕后果真如他所說的一樣。好在鬼子的計劃也有不周詳之處，反而會被他們自己人撞上，還被打殘了。想到這里，張賢不由得有些偷笑。

“你倒是很能裝呀！”張賢又道：“跟我裝了四五個月，虧我還對你如此信任！”

“張賢君，我們是敵人，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帶兵才能，但是我時刻不能忘記自己是日本人。”松下少佐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處在我的情況之下，只怕也會跟我一樣。我是被你們救活的，對此，我很感謝你和你的夫人。在當(dāng)時，我不得不繼續(xù)裝下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過于剛愎自用?！?

他說得一點(diǎn)不錯，也一語戳到了張賢的傷處。張賢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怒火，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笑了笑，道：“是，你說得不錯，我是有一點(diǎn)剛愎自用，不過我還是佩服你呀，我剛剛對你有所察覺，你就跑了，還殺了我的兩個衛(wèi)兵！”

松下少佐道：“是，我在你的身邊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你發(fā)現(xiàn)。我如果不跑，難道還要等你抓我嗎？”

是呀，這個家伙回答得很是直接。

“你很精明，可惜是我的敵人！”張賢由衷地道。

松下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同樣感慨地道：“張賢君，如果沒有這場戰(zhàn)爭，我們沒有這些仇恨，我想你一定會成為我最要好的朋友！”

張賢愣了一下，又笑了笑，問道：“是你偷了我的防御圖吧？”

松下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著他：“就是因?yàn)檫@件事，所以你開始懷疑我的，是嗎？”

“是！”張賢老實(shí)地道，同時又道：“我沒想到你們?nèi)毡救说奶貏?wù)會有這么多，不過，你不是一個專業(yè)的間諜，和那個桃花樓的香蘭比起來差了許多?！?

松下愣了愣，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