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東西方各有不同,但是人性卻是相通的。這群大明文官也許不會知道什么是八月四日之夜,但是只要這種氣氛一直持續(xù)下去,就算是剛剛開始只是隨大流的官員,到了最后也會把自己當成是一名阻止皇帝犯錯的殉道者。
“作秀嗎?難道自己還能讓古人比下去嗎?”朱由檢心中冷笑著說道。
“文太常和諸卿無非是以為,列祖列宗不贊成朕的做法,恐怕朕成為不肖子孫罷了。”朱由檢站起來說著走下了丹陛。
他在跪倒的官員面前慢慢走過,在文震孟、劉宗周面前停留一會,才回頭召來了王承恩。
朱由檢慢慢摘下了頭上的翼善冠,雙眼注視了帽子一會,才繼續(xù)開口說道:“既然諸卿都認為列祖列宗不贊成朕,那么朕這便親自去請示列祖列宗就是了?!?
朱由檢把翼善冠交給了走到身后的王承恩手上,然后就這么順著御道向著午門走去了。
跪在御道兩邊的官員,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大明開國200多年,朝會時皇帝丟下百官氣的溜回宮去是有的,但是丟下官員,去掉冠冕,朝午門走去,這是什么情況。
原本悲憤莫名的文官們,頓時失去了自己的氣勢,許多低階官員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就算是自覺自己一身正氣的幾位東林領(lǐng)袖,現(xiàn)在也有些恍惚起來了。
王承恩被崇禎叫到面前時,還不明白崇禎想要做什么。但是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拿著的是皇帝的翼善冠時,頓時魂都有些嚇飛了。
他很快變成了雙手捧著皇帝的冠冕,然后一路小跑著跟在了崇禎身后。
朱由檢剛開始還是緩緩而行,但是很快就變成了小步疾走。饒是一向腳力不錯的王承恩,這時也有些追之不及。
很快君臣兩人就消失在了午門之中,朱由檢經(jīng)過的地方,宮內(nèi)的侍衛(wèi)紛紛跪了下來。
這些侍衛(wèi)同樣不知道如何應(yīng)付這種突發(fā)的狀況,連午門都忘記了關(guān)上,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皇帝走出了午門。
看到皇帝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之后,黃立極似乎才清醒了過來,他迅速的對護駕侍衛(wèi)親軍指揮使喊道:“你還楞在那里干嘛?趕緊去封閉宮門,難道要看著陛下就這么離開嗎?”
看著指揮使?jié)M頭大汗的跑下去之后,黃立極才疾厲色的對著身邊的同僚說道:“內(nèi)閣同僚和我一起去請陛下回轉(zhuǎn),其他人就在此等候吧。陛下回轉(zhuǎn)之后,希望諸位適可而止吧。”
幾位內(nèi)閣大學士雖然神情各異,但是現(xiàn)在都聽從了,這個突然爆發(fā)出首輔威嚴的老人。
太廟的中殿內(nèi),朱由檢正盤腿坐在一個錦緞制作的墊子上。在他身邊跪著的王承恩正不斷的試圖勸說他,重新返回朝會。
朱由檢看著自己對面放于床榻褥上的太祖牌位,微笑著說道:“王伴伴,你不必再勸說了。告訴黃首輔,除非皇祖給朕答復(fù),否則朕從現(xiàn)在開始絕不進食?!?
“陛下何必如此輕賤自己,如果陛下對那些臣僚不滿,只要陛下下令,我這就命錦衣衛(wèi)把他們都抓起來打板子?!蓖醭卸鬟呎f邊對著朱由檢不停叩首,希望崇禎放棄這個聳人聽聞的決定。
朱由檢把另一個墊子挪到了王承恩的額頭下,沒讓他繼續(xù)和地面上堅硬的金磚親熱下去。
“還不出去,難道你現(xiàn)在連朕的命令都不聽了嗎?”朱由檢有些發(fā)怒的說道。
王承恩迫于無奈,終于還是退出了中殿。在殿門外漢白玉臺階下,四位內(nèi)閣大學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
看到王承恩從殿內(nèi)走出來之后,黃立極立刻迎了上去,急切的問道:“陛下如何說?”
王承恩有些木然的回答道:“陛下說:除非太祖同意他和談,否則他絕不進食,也不離開這里。”
施鳯來頓時詫異的說道:“陛下怎可如此輕率,這話也是太祖面前說得的?”
李國普終于沉不住氣了,他揚起頭對站在臺階上的王承恩說道:“吾決不能讓陛下如此行事,吾要面見陛下。”
王承恩攔在了殿門之前,口氣變得冷漠了起來:“李大學士,你剛剛不是反對陛下最為厲害的一位嗎?陛下如今已經(jīng)被爾等逼迫的躲入太廟了,難道你還不肯放過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