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迎來了天啟七年春節(jié)后最大的一場雪,鵝毛般的雪花渲染京城的同時,陰沉的天空總給人極為不舒爽的壓抑。紫禁城午門外稀稀拉拉有十來頂八人大轎,數(shù)十個轎夫躲在午門西側(cè)拐角頂著油紙聚在一起,喝著劣酒相互打聽著各自的老爺們因何在早朝后還留在大內(nèi)。在午門守衛(wèi)的大漢將軍們即便是被這幫轎夫呱躁得心煩,也不敢隨意驅(qū)趕。這幫轎夫雖然地位十分低下,可他們都是朝廷重臣的下人,錦衣衛(wèi)大漢將軍想打狗還得看看他們能否惹得起狗主人。
屋外的寒冷與平臺大殿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早朝后天啟皇帝與內(nèi)閣以及各部尚書等大臣,為錦衣衛(wèi)一份密折進行單獨廷議。因為錦衣衛(wèi)這份密折事關重大,引起了皇帝高度重視。據(jù)錦衣衛(wèi)偵知,破奴軍與女真在蒙古科爾沁西北的哈森蘇木草原展開決戰(zhàn),據(jù)傳奴酋努爾哈赤被破奴伯張平安斬殺,這個驚天的消息,破奴城宣慰使司駐京衙門以及破奴伯府居然沒有絲毫動靜。
按理說,破奴城宣慰使司駐京衙門理應比錦衣衛(wèi)更早得到消息,這么長時間卻沒見他們上一份相關奏折。更奇怪的是,京師傳努爾哈赤早在進攻寧遠時,就被守衛(wèi)在寧遠的袁崇煥指揮紅衣大炮,擊殺在寧遠城外。本來這個傳并未稀奇之處,怪就怪在這個流好像是由破奴伯府里傳出來的。錦衣衛(wèi)在查探這個消息來源時,就發(fā)覺了里面蹊蹺所在。
按道理,破奴伯張平安與袁崇煥之間矛盾頗深,不該這樣為對手臉上涂金??汕∏∑婆切渴顾旧舷?,似乎都在或明或暗地鼓吹遼東錦寧大捷。為此,天啟皇帝不但召集了內(nèi)閣閣員,還把與張平安相熟的兵部尚書孫承宗也請來議事。內(nèi)閣首輔顧秉謙主持今天的廷議,次輔黃立極手拿笏板面色陰沉,冷冷地看著東林黨人殘存在朝堂上的重臣孫承宗。
天啟皇帝專門為這幫重臣安排了座椅,以示對朝臣們的重視。這些大臣們謝恩后都只敢坐半個椅面,已表達內(nèi)心惶恐之意。在皇帝丹壁之側(cè),站立著閹黨首腦魏忠賢。別看外面把魏忠賢捧上了天,還有人叫他九千歲,皇帝丹壁下所坐之人大都是他的親信,可在祖宗立下的規(guī)矩面前,魏忠賢連坐的資格都沒有。作為皇帝的家奴,魏忠賢也不敢在祖制面前有半點逾越。要不然,他魏忠賢的下場就跟正德年間立皇帝劉瑾一樣,會被皇帝千刀萬剮。
坐在閣老魏廣微右側(cè)的孫承宗目光空靈,他盡量回避天啟皇帝向他射來的渴求眼神,孫承宗這幾天早就把問題想透徹了。上個月袁崇煥上奏章,說他保衛(wèi)寧遠時,似乎用紅衣大炮轟殺了奴酋努爾哈赤。孫承宗第一個反應就是袁崇煥要倒大霉,破奴伯張平安就不是個好鳥,他不找你的麻煩也就罷了,袁崇煥卻主動挑事,張平安不把你袁崇煥整殘絕不會罷休。
特別是在京師的破奴伯府傳出努爾哈赤被袁崇煥用紅衣大炮轟殺的消息,孫承宗就預感到張平安的報復即在眼前。在錦衣衛(wèi)給兵部文報中,有一份諜報引起了孫承宗高度重視。破奴軍在大明的細作總頭目許義安,最近來到了京師,不用孫承宗多猜,他結(jié)合錦衣衛(wèi)最近文報就已經(jīng)聞到了濃濃地陰謀氣息。孫承宗推測,張平安戰(zhàn)后一定會用巨大的軍功,威逼朝廷撤換袁崇煥,甚至逼迫朝廷強令袁崇煥致仕回家。
即便是袁崇煥被撤換走了,能安撫住已經(jīng)露出爪牙的狐狼張平安嗎。今天這個廷議,錦衣衛(wèi)拿出了個沒有得到證實的諜報,努爾哈赤被張平安給宰了。孫承宗一看到這個諜報,即刻推測出這個消息肯定是真的,草原狐狼張平安一定是拿這個籌碼要挾朝廷撤掉袁崇煥。因為,袁崇煥早前上的奏章說努爾哈赤被他轟殺,又沒有可以佐證的諜報,往小了說,袁崇煥人品不佳假冒軍功。往大了說,他袁崇煥可犯下了欺君之罪。
就在大家沉默不語時,內(nèi)閣首輔顧秉謙開始點出今天的議題,女真奴酋努爾哈赤被殺這個諜報是不是真的,大明破奴伯到底想要干什么?顧秉謙的話還沒說完,就有內(nèi)侍跑來急報:“破奴城宣慰使司急報!大明破奴軍在哈森蘇木戰(zhàn)場,打敗女真百萬大軍。破奴伯親自上陣,在百萬軍中斬殺奴酋努爾哈赤。在追擊殘敵的過程中,親自斬殺努爾哈赤親弟女真和碩貝勒巴雅喇!”
這下大殿里就別討論了,破奴伯既然上了奏折,就說明他手里一定努爾哈赤和巴雅喇的人頭。要不然,張平安才不會屁顛屁顛上奏章。就在大殿內(nèi)被這個消息震驚時,內(nèi)閣次輔黃立極卻跪倒在皇帝丹壁下,奏道:“啟奏陛下,破奴伯此次奏報多有蹊蹺,上次他上奏折說在戰(zhàn)場上罵死了努爾哈赤,這次又說他親斬奴酋。不管怎么說,他都犯有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