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在永因為失血過多,眼前早已經(jīng)是陣陣發(fā)黑,可是看到大隊的金兵馬隊殺進城內(nèi)屠戮民壯和百姓,眼睛更是要滴出血來,他深知金兵殘暴,一旦進了城,恐怕這滿城的百姓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城頭的抵抗已經(jīng)接近崩潰,越來越多的金兵沖上了城頭。鄭在永一把將身邊的副將揪過來,對著他大喊道:“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沒用了,你立刻帶幾個人騎馬逃出去,義州失陷的消息你一定要稟報給王上,若是王京沒有得到消息,你知道的,金兵進兵神速,決不能讓義州的悲劇在王京重演!”
副將對鄭在永高聲道:“不將軍,末將掩護你撤退,你快走吧!”鄭在永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方才濫用震天雷的罪責本將還沒有追究你,你現(xiàn)在不要廢話,將功贖罪,你看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想跑也跑不遠了,不如將生的機會留給你,你先走,我殿后,現(xiàn)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如果你真的有心,將來再為我報仇吧。”“將軍!”副將滿臉淚水的喊道?!盎斓?!快走!不要讓弟兄們白死!”鄭在永猛地推了副將一下,副將恨恨的一跺腳,點起幾名親兵急匆匆下了城。城內(nèi)的主干道已經(jīng)布滿金兵,他們幾人翻身上馬之后不敢走城門大街,立刻沿著小道直奔南門,目前金兵還沒有打到南門,如果他們速度快一點,應當是可以突圍出去的。眼見副將下城,鄭在永明白,最后的時刻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是看似平常的一天,卻成為了他鄭在永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不僅是他如此,全城的百姓和全軍將士也是如此,鄭在永不明白,他們不是已經(jīng)在沿江布置了那么多烽火臺嗎?金兵是怎么悄無聲息突破的,按理說駐扎在烽火臺的士兵都是高麗軍隊中的精兵啊。
沒有時間給鄭在永想這個問題,金兵的后隊呼嘯著沖上了城頭,更多的金兵從城門攻進來,涌上了樓梯,城樓上本來有三四千高麗士兵堅守,可是現(xiàn)在站在鄭在永身邊的不過千余人,城上城下一片激戰(zhàn),鄭在永身邊的戰(zhàn)士越來越少,他慘笑一聲對將士們說道:“高麗軍的將士們,我們最后的時刻到了,記住,你們就算是死,也要殺死一名金兵,你們的家人都在城中,就讓我們提前為他們報仇吧!”將士們絕望了,在絕望中他們爆發(fā)出了困獸猶斗的強大戰(zhàn)力,抱著必死的決心跟金兵玩起了以命換命的打法。莽德格類在城下?lián)u搖頭道:“沒想到高麗邊軍在最后關(guān)頭還能爆發(fā)出這樣的戰(zhàn)斗力,看來我們不能小瞧任何一個國家的士兵,即便是弱國,也會有他的可取之處,好在高麗的邊軍就這么多,若是全國上下都能跟義州的守軍一樣拼死搏殺,恐怕我們打到王京的計劃就要落空了?!鄙磉呉幻桌戮┕淼溃骸捌熘?,讓我?guī)ьA備隊上吧!”莽德格類點點頭,“去吧!拿下對方主將的人頭獻給大汗!”“嗷哈!”甲喇章京猛地揮動馬鞭,帶著剩下的一個甲喇預備隊直接奔向了城墻。
鄭在永的瞳孔里只見到城下煙塵滾滾,大隊的騎兵增援了上來,箭如飛蝗,將一個個高麗士兵射翻,很多人連近戰(zhàn)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釘死在地,而金兵的飛斧更是奪命利器,在十步的距離內(nèi),這些常年打獵的金兵投擲飛斧非常準確,高麗士兵們被堵在城樓上,進退不得,慘叫聲不斷響起,外圍的高麗士兵一個個倒下,金兵組成的虎槍槍陣威力非凡,配合飛斧形成了遠近兩層攻擊線,已經(jīng)大亂的高麗軍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同樣的場景發(fā)生在全城各處,無數(shù)的士兵和百姓慘遭毒手,正藍旗的金兵率先攻入義州府衙,一把火將府衙化為灰燼,看見府衙燃起熊熊大火,鄭在永明白,一切都完了,身邊的士兵死傷殆盡,只剩下兩個親兵扶住了鄭在永。數(shù)十名金兵踩在滿地高麗軍的尸體上,端著虎槍虎視眈眈的注視著鄭在永,鄭在永大笑道:“怎么,我不過是一個受傷的人,你們還圍著我干什么,一起上好了。”
已經(jīng)上城的甲喇章京看了看,畢竟是地方的主將,看樣子可以抓活的,他用征求的眼光看了看城下,莽德格類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些高麗軍將領(lǐng)對他來說沒什么特別的價值,不論死活都是一份戰(zhàn)功而已,顯然死掉的高麗人對莽德格類更加有利,他不需要活著的俘虜浪費他的糧食。甲喇章京會意,對金兵說道:“勇士們,殺!”“殺?。 睌?shù)十名金兵挺起虎槍一起沖了上來,血肉橫飛,鄭在永和幾名親兵瞬間被淹沒在了人潮當中。
跨過大量的尸體,莽德格類和濟爾哈朗攜手進城,城門洞早已被清理干凈,城門大街上的尸體也已經(jīng)被搬到了道路兩邊,莽德格類對濟爾哈朗笑道:“正藍旗的兵丁果然是能征善戰(zhàn),這一仗咱們總共只花費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拿下了高麗的邊陲重鎮(zhèn)義州?!泵鎸γУ赂耦惞ЬS的話,濟爾哈朗皮笑肉不笑的回應道:“呵呵,鑲藍旗的勇士也不差,打起仗來很勇猛,看來你很有本事,我倒是感覺鑲藍旗比阿敏在位的時候更有戰(zhàn)斗力了,也許大汗會很高興吧。”濟爾哈朗這句話不知道是贊揚還是有別的什么意思,反正配合著他的表情,莽德格類總覺得心里瘆得慌,這濟爾哈朗也算是人精了,能在阿敏的叛亂中全身而退,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莽德格類不想再跟他交流下去了,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就請濟爾哈朗貝勒先行,我還要去看看鑲藍旗的傷亡情況。”濟爾哈朗也不答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在幾個正藍旗的甲喇章京陪同下先去城內(nèi)了,其實濟爾哈朗更想知道的是城內(nèi)的倉庫還有多少可用的東西。
“報!旗主大人,漢兵趕到了,就在城外!”一名鑲藍旗斥候插著虎旗沖到莽德格類的面前道,原來是城外漢軍正白旗和漢軍正黃旗的兵馬趕到了,不過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即便是趕到也沒什么任務了。莽德格類擺擺手道:“你去告訴祖大壽他們,讓他們先在城外等一下,這次作戰(zhàn)他們沒趕上,如果現(xiàn)在放他們進城,肯定會引起勇士們的不滿?!泵У赂耦愲m然跟祖大壽等人交好,但是他不是傻子,既要得到祖大壽耿仲明等人的支持,但是也不能冷落了八旗族人,畢竟這場戰(zhàn)斗漢軍沒有參加,必須先讓兩藍旗的士兵們獲得足夠的利益才能讓漢軍進城,否則這些勇士好不容易打進了城池,現(xiàn)在放漢兵進來豈不是分他們的利益嗎?
在全城被攻占之前,副將帶領(lǐng)數(shù)名騎兵從南門飛奔而出,他們一路不敢停歇,直奔王京,而后面的步兵就沒那么好命了,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金兵攻上來。這一戰(zhàn),沿江烽火臺的將近兩千高麗軍士兵被阿濟格的正白旗全部消滅,阿濟格不留活口,將他們?nèi)繑貧?,并且將沿江烽火臺全部拆除焚毀,而八千守衛(wèi)義州城的士兵在戰(zhàn)斗中死傷六千余人,活著的人全部被俘,主將鄭在永戰(zhàn)死。義州城內(nèi)百姓死者上萬。
“阿濟格貝勒,這些被俘的高麗人怎么辦?”城中一座大院內(nèi),這里變成了阿濟格的臨時指揮部,濟爾哈朗恭敬的問道。阿濟格淡淡說道:“還能怎么辦,這些高麗人沒什么大用?!睗鸂柟氏肓讼胝f道:“全部殺掉嗎?”阿濟格搖搖頭,“這樣吧,青壯男女全部留下,剩下的都殺掉,留下一些士兵駐守義州,防止高麗的義兵反擊,等到多爾袞的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讓他們來接防,把這些俘虜全部運回國內(nèi),正好現(xiàn)在我們?nèi)鄙侔?,這些不就是最好的資源嗎?!泵У赂耦惒逶挼溃骸澳俏覀兿乱徊皆趺崔k?”阿濟格冷冷道:“按原定計劃行事,繼續(xù)挺進,向王京靠攏,橫掃高麗北部!當然,在這之前也要讓我們的勇士放松一下,這樣后面才會更有戰(zhàn)斗力?!?
金兵只在義州城休整了一天的時間,這一天是噩夢般的一天,金兵在城中盡情的發(fā)泄自己的情緒,年輕的高麗女人更是下場凄慘,輪營是必然的,即便能保住性命也是要被押送到金國本土當奴隸的。而義州百姓家中的錢財糧食更是被金兵搜刮一空,雖然高麗不富裕,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是銀子金兵就要搶。官倉里的東西被阿濟格征用作為軍資,金兵在城中大肆搶掠之后立刻踏上了攻擊王京的路途。而在義州城淪陷的時候,在釜山港南部的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支龐大的艦隊,他們正在向高麗南岸快速接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