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碩煥大怒,沖上前去一把抓住降兵手中的短棍,“怎么能對老人家如此無禮?!睒隳峡彩桥慷?,降兵一腳將洪碩煥踢倒,罵了幾句拖著老頭就出去了,洪碩煥在里面咆哮道:“狗崽子,你們這幫畜生?!焙榇T煥一把將盛水的碗拿在手中,奮力擲在地上,嘩啦一聲,陶碗摔得稀爛,樸南奎站起來安撫住洪碩煥,“洪判官,不要跟這些狗崽子置氣,大局為重?!睒隳峡环瑒裾f,洪碩煥才坐了下來,平復(fù)了心情。
剛才老伯的話對他們來說太重要,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們就聽到帳外有動靜,好像是兩個喝醉的士兵在對話,洪碩煥的漢語說得比樸南奎要好,他悄悄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一角往外望去,只見離他們大概只有不到十步的地方,有三個明降軍正圍坐在火堆旁邊,拿著手中的酒袋,互相傳遞著喝著酒聊天,看他們東倒西歪的樣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洪碩煥警惕的向周圍看了看,不遠(yuǎn)處還有幾個火堆,邊上有一些士兵,但是好像都喝多了,橫七豎八的睡在地上,也不進(jìn)帳篷,這么冷的天睡在外面,一夜過來恐怕能凍死。不過凍死了才好了,這些為虎作倀的狗東西,全部死完了才好。洪碩煥恨恨的想著。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一隊十人的巡邏隊才從洪碩煥的帳篷前走過,洪碩煥急忙將簾子放下來,等腳步聲漸漸遠(yuǎn)離了再重新打開,樸南奎也聽出來了,這樣看來,今夜因?yàn)榛侍珮O犒賞士兵的緣故,大營內(nèi)的巡邏密度大大降低了,本來一盞茶功夫最少有三輪,現(xiàn)在只有一輪。
洪碩煥有些興奮的回頭看了樸南奎一眼,樸南奎也是朝他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他走過去攤開手心對洪碩煥說道:“洪判官,你看,咱們可以用這個?!焙榇T煥仔細(xì)一看,不禁大喜,原來剛才洪碩煥把碗摔碎,樸南奎撿起一塊較大的碎片,在地上找了個石頭磨了磨,讓尖的那頭更加鋒利,然后對洪碩煥說道:“咱們用這個在帳篷后面劃開一個口子,然后偷偷跑出去?!焙榇T煥激動的握住樸南奎的手,“樸大人,太好了,咱們有希望了?!?
兩人正準(zhǔn)備動手,卻聽到外面?zhèn)鱽砹肆奶炻暎榇T煥示意樸南奎等一下動手,自己躡手躡腳走到簾子邊傾聽起來,只見火堆邊一個降兵說道:“告訴你們個絕密消息,是老子從八旗大營那邊聽來的,你們可不能外傳啊?!?
另兩個降兵笑道:“你他娘的吹什么牛,就你一個大頭兵還能知道絕密消息,扯淡吧?!薄昂?!怎么說話呢,愛聽不聽,不聽老子還不樂意說了呢?!蹦莻€士兵說道。
兩個人立刻打趣道:“別別,老張你有話就說,別賣關(guān)子了,兄弟們就當(dāng)聽個樂?!蹦莻€人白了他們一眼才清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今天我不是去正黃旗大營搬酒嗎。你們也知道我家世代在遼東,都能聽懂女真話,我今天聽到一個重大消息?!?
這話將邊上兩人**起來,“快說快說,什么消息?”“我見兩個正黃旗的大將軍在帳篷外小聲說話,我就特意湊上去聽了聽,他們以為我聽不懂女真話也沒避諱,我聽他兩說對面的袁督師和大汗有約定,這次是故意放他們進(jìn)來圍困京師,好像這兩天的大戰(zhàn)是苦肉計,還說什么大事就要成了。你們說這算不算是絕密消息?!?
旁邊兩個士兵對望一眼,其中一個說道:“怪不得我說這次入關(guān)這么容易,沒下什么功夫就打到了京師,原來是有這么個事情在里面,你還記得么,當(dāng)時大汗率領(lǐng)兩黃旗在錦州城下拖住袁崇煥的時候還射了一封書信上城,我不是在陣前當(dāng)炮手嗎,看的那是真切,袁督師還回了一封書信呢?!边@么一說另一人也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幾人又是熱火朝天的聊起來。
這一說不要緊,帳篷中的洪碩煥和樸南奎宛如五雷轟頂,城外明軍的最高統(tǒng)帥竟然跟皇太極是一伙的,他們幾乎不假思索的就認(rèn)同了這幾個士兵的說法,第一這幾個人是普通士兵,互相閑聊說出來的話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是這幾個士兵懂個屁,肯定是從女真人那邊聽來的消息,所以基本情報不會有錯。第二這次他們也是跟著皇太極一路來到京師城下的,別說這些降兵,就是他們自己也感覺到這次實(shí)在太容易了,以往金兵往往在寧錦防線碰的頭破血流,但是這一次,遼東防線就跟不存在一樣,瞬間就被突破了,如果說袁崇煥和皇太極有秘密協(xié)定的話,那么一切都說的通了。
兩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心急如焚,就想趕緊回去,把情報送出去。又過了一會兒,洪碩煥伸頭看看,發(fā)現(xiàn)火堆邊的士兵沒有一個坐著的了,全部都睡倒在地,又一隊巡邏兵過去,下一輪將會在一盞茶之后,洪碩煥立刻對樸南奎說道:“動手!”
兩人齊心協(xié)力立刻在帳篷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后鉆了出去,趁著夜色,他們貓腰游走于各個帳篷之間,今晚降兵營的防御確實(shí)松懈,跑了一路也沒遇到哨兵,他們跑到柵欄邊,柵欄有一人多高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樸南奎說道:“我有辦法,洪判官,你先踩著我的肩膀上去?!焙榇T煥知道這個時候多說無益,立刻踩在他的肩膀上翻了過去,樸南奎身為武將,后退幾步,然后沖刺一個蹬跳,雙手牢牢抓住柵欄頂端,一閃身翻了過去,兩個人出了降兵大營,一路向西南角疾奔,只要能突破這一個營地應(yīng)該就沒什么問題了,從插在門口的龍旗判斷這應(yīng)該是正白旗的人馬,兩人穿著白衣,在雪地中還真是不明顯,為了不暴露,他們將帽子也扔掉了,就在兩人在雪地中貓著腰躲躲閃閃堪堪就要跑出營地范圍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怒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