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跳下了馬來，邊上一位衛(wèi)兵馬上接過了他手中的韁繩。熊三娃和陳大興也隨之下馬，跟在了他的后面。

當他走到徐海波的身側(cè)時，那位拉住徐海波的老人轉(zhuǎn)而一把拉住了張賢的手，老淚縱橫著哭喊著：“張旅長呀，求求你放俺家的小仨吧，他還只有十六歲，還只是一個孩子呀！”

張賢愣了愣，轉(zhuǎn)臉望著徐海波。

徐海波卻一聳肩，對著張賢道：“他們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拒服兵役，但是名字已經(jīng)報了上去，不可能再改，如果通融了這一個，那么，兩千多號人都應(yīng)該通融了！”

張賢看著這位滿臉褶皺的老人，有些心軟，對著徐海波道：“老徐呀，十八歲以下就不要征了！”

徐海波卻有些不愿意地道：“旅座，你倒是心腸好呀，誰知道他是不是夠了十八歲？這個老爺子家的情況我也問過，他有四個兒子，都是未婚。一聽說征兵，老大和**就跑了，只剩老三和老四，他們家的老四也有十五六了，都是大小伙子，我只招了他家的老三。再說他們家的情況，五個光桿老爺們，窮得叮當響，這個老爺子還要把自己的兒子捂得嚴嚴實實！如果他們家不出一丁，別人就更難說了！”

聽到徐海波如此一說，張賢也對這個老人有些不解，不快地道：“老人家，為國當兵，是國民應(yīng)盡之義務(wù)，值此戡亂時期，大家都應(yīng)該為國而戰(zhàn)，如果人人私心，那么我們這個國家也就完了！”

這位老人對于張賢的大道理并不理解，卻一味地哭訴著：“俺家的小仨子從來就沒有出過遠門，這孩子老實，從來沒有惹過事非。他還小，您要是非要俺家出個丁，看看我這個老骨頭能用不？俺挑兩百斤還是沒有問題的！”

張賢一聲苦笑，對著這個老人道：“老人家，我們是要去打仗，不是為了湊人頭！”

一聽說去打仗，老人更加傷心起來，哭著叫道：“要去死就讓俺這個老頭子去死吧，俺家的小仨子不能死呀，他還小……”

張賢驀然明了，難怪這些百姓生怕去當兵，原來人人都以為只要一當了兵，但是死路一條，當下笑著對這個老人解釋著：“老人家，誰說當兵就是去死呢？你看看我們部隊里這么許多的兵，大家都是當了好多年，有誰死了？”

聽到張賢如此一說，這個老人愣了一下，看了看張賢身后的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們，有些不相信張賢的話。

陳大興走了過來，笑著對這個老人道：“老大爺呀，你就不要擔心了?？次遥褪敲駠昴悄瓯蛔サ枚?，當時家里也是哭死哭活的，呵呵，這么些年下來，你看，我如今不也不錯嗎？還當上了營長。”

旁邊的熊三娃也幫著腔道：“是呀，我也是被抓的丁，其實在部隊里也沒有什么不好。在家的時候，總也吃不飽肚子，到了部隊里后，吃飯就不用發(fā)愁了，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衣服和鞋子都是發(fā)的，每個月還有銀元可以拿。別的部隊發(fā)紙票子，我們整編十一師發(fā)得可是金子！”他這話說得倒也不假，前些時候，國防部的餉銀沒有及時到位，而政府發(fā)行的國幣又不值錢，到前線上根本就買不到東西，所以無奈之中，南京方面從國庫中專門撥了一批黃金，下發(fā)到了幾個部隊。整編十一師也分到了不少，當時因為時間緊迫，胡從俊也懶得找人去兌換銀元，為了及時的發(fā)到士兵的手里，所以便將這些金子敲碎，折合成餉銀發(fā)到士兵們的手里。

以陳大興與熊三娃如此一說，這位老人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有些不相信一樣地看著場地中的壯丁們，他的兒子就在其中。

“爹！你回去吧！俺當兵吃糧，沒什么不好的！”忽然在壯丁之中傳出一個未脫童稚的少年的聲音。張賢轉(zhuǎn)頭看去，卻見一個推著和尚頭的少年，瘦小干枯地站在人群之中，但是這個少年的頭卻很大，完全是一個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只是他的眼睛很是閃亮，看著還有一絲得活潑。

“他是你們家的老仨？”張賢問著這位老人。

這個老人點了點頭，告訴張賢：“是！”

“他叫什么？”

“于得水！”

“呵呵，他說得對呀，當兵就可以吃糧，你有什么好擔心的？難道讓他跟你在家里餓死？”張賢詰問著他。

這個老人不再答。

又有幾個百姓過來糾纏，張賢都一一好相勸，看著越來越多的家屬過來，徐海波有些擔心地告誡著張賢：“阿賢呀，你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的，快走了，要是讓他們把你圍住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張賢點了點頭，看到了城門口有一個高臺，這個臺子原是擺放石頭獅子的，只是因為年久失修，石頭獅子已經(jīng)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剩下了那座高出近一米的高臺。他一躍而上，站在了高臺之上，對著下面涌過來的家屬們揮手示意著，高聲地喊道：“各位鄉(xiāng)親們！大家都靜一靜，我是十一旅的旅長，大家聽我說兩句！”

經(jīng)過他如此一招呼，臺下的一兩百號的壯丁家屬們停止了騷動，都安靜下來，側(cè)耳傾聽起來。

張賢清了清嗓子，這才大聲地對眾人喊著：“我知道，你們是不放心自己的親人到了我們整編十一師當了兵，會死在外面。其實，這種想法也不為過！只是，我們整編十一師是常勝之師，很少打敗仗，請大家放心，我會把大家的親人帶好。戰(zhàn)場之上當然會有傷亡，我不敢保證到時候每個人都能夠活著回來，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證，我會把絕大部分的人活著帶回來！其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張賢今天就在這里向大家立下誓，如果我做不到這一點，將來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聽著張旅長如此信誓旦旦，所有的人都一陣沉默，續(xù)而，場上爆發(fā)出一片的掌聲。低也已經(jīng)有人在隨聲附和著：“好呀，有張旅長這樣的承諾，大家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張賢卻聽得出來，這是徐海波在造勢。

當下，眾鄉(xiāng)親這才紛紛點頭，沒有再涌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