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污染不好說，但薛優(yōu)有自信，絕對不會被小小的胎兒反客為主。

已存在的永遠大于未存在的。

母親本人的利益當然永遠大于一個未出生的胎兒。

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的母體，誕下后代也只是制造另一起悲劇罷了。

薛優(yōu)大概能猜到女幽靈都遭遇了些什么——畢竟被拐賣的婦女還能遭遇一些什么呢？

人間煉獄而已。

苦難或許沒有任何意義，但至少不會是合理化傷害行為的借口。

女幽靈所經(jīng)歷的一切，是唯利是圖的人販子的錯，是整個封建村莊的錯，但唯獨不是其他受害者的錯。

女幽靈沒有資格仗著自己淋過雨，所以心安理得給山神當倀鬼，把其他神女的傘給撕了。

所以，薛優(yōu)雖然同情女幽靈的慘狀，但下手時也沒有手軟。

薛優(yōu)當然沒有使用鞭子的經(jīng)歷，但這鞭子到她手上卻被耍得得心應手，專門往女幽靈身上不會太痛，但又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抽。

女幽靈被她抽得跟猴兒一樣上躥下跳，忍無可忍道：“別打了，我把金稻穗給你！”

薛優(yōu)挑眉。

女幽靈用透明的指尖劃開自己的腹腔，掏出一堆糾纏在一起的內(nèi)臟。

幽靈的全身都幾乎透明，但掏出來的內(nèi)臟卻帶著淡淡的血色。

女幽靈將內(nèi)臟埋在梯田里，沒一會兒土里就冒出了一截嫩芽。

女幽靈劃開自己的胳膊，淡色的血液一滴滴澆灌到禾苗上。

薛優(yōu)忍不住問：“你們一直都是這么種田的嗎？”

女幽靈頭也不抬道：“不然呢？”

像是看穿了薛優(yōu)的疑惑，女幽靈怪笑幾聲，自嘲道：“天一亮，我們的就會陷入沉睡?！?

“等晚上被邪神喚醒，我們的內(nèi)臟和血肉就又都長出來了，只是顏色越來越淡?！?

所以，這就是傀儡們會越來越透明，以至于接近幽靈外貌的原因。

這片供養(yǎng)著整個三神村的梯田，是以傀儡們的血肉為養(yǎng)料的！

薛優(yōu)忽然想起了她們今天在村民后院挖到的那截枯骨。

這就是傀儡們的結局嗎？

當最后一點兒價值都被榨干，連血肉也失去顏色，被釘在墻上的骨架就如花瓣一樣凋落四散，風一吹，就化成齏粉。

然后，世界上仿佛就再也沒有她們存在過的痕跡了。

就跟現(xiàn)實中，無數(shù)悄無聲息消失在農(nóng)村里的女人們的命運，一模一樣。

在女幽靈的澆灌下，禾苗很快就長出了稻穗，飽滿的稻谷綴得枝頭沉甸甸的。

金燦燦的稻穗，就像是豐收女神親手制作的工藝品一樣。

只有目睹了一切的薛優(yōu)才知道，稻穗到底是吸收了什么養(yǎng)料，才長得如此黃燦誘人。

女幽靈把金稻穗割下，交到薛優(yōu)手上。

沒能成功拉薛優(yōu)下水，女幽靈眼神里最后的一點點希望也徹底熄滅了。

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她的神情里只剩下無盡的麻木。

薛優(yōu)忍不住道：“你……”

話還沒有說完，女幽靈就像風化過度的石頭一樣，忽然碎裂開來！

濃霧吞噬了女幽靈化作的齏粉，她連一句遺都沒有，就被世界殘忍地抹去了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