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造勢之人是誰，就說現(xiàn)下這坊間的輿論又為何突然都轉(zhuǎn)了風(fēng)向？而且是贊頌起皇上英明神武，幸得天子保佑，才能收復(fù)漠北，打了勝仗……這風(fēng)向轉(zhuǎn)變太快，定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不管此人究竟是何目的，對王爺來說，總歸是利大于弊，幫了王爺?！?

“更何況，皇上向來注重自己的賢名，百姓對他贊不絕口，他自然是無比受用。這也是好事，否則不知還會給王爺引來什么禍患。若皇上對王爺再起了疑心，那王爺?shù)奶幘尘蜁悠D難，四面楚歌……”程清歌鳳眸微瞇，他的直覺有時候還是很敏銳的。

千凌昱久久不語，雖然他早已習(xí)慣了，但他從沒想過親人之間也能刀劍相向?；蛟S，皇家本無情，是沒有親情可的。

“涼州城有個舉人，名為陶恒，人稱南城先生。他前些日在樹人書院門前的題詞壁上，寫下一首詩，名聲大噪。聽探子來報，這首詩傳到朝堂上后，皇上一不發(fā)，直接退朝。退朝后，皇上獨自坐在御書房中，呆看先帝生前親筆寫下的字：兄友弟恭?！倍务凑Z氣沉重。

兄友弟恭……

千凌昱只覺得喉嚨發(fā)緊，思緒翻涌。

他想起小時候，他總喜歡跟在皇兄身后，皇兄背詩，他也背詩；皇兄習(xí)字，他也習(xí)字……皇兄比自己大十六歲，在自己心中皇兄一直都很優(yōu)秀，也深得父皇和母后的喜愛。

他一直以皇兄為榜樣，他以為只要自己像皇兄那樣刻苦讀書，就能夠得到眾人的賞識和青睞。所以，他奮發(fā)圖強，日夜苦讀，總算在文學(xué)上有所造詣。

可父皇卻說，你們兄弟二人要互相扶持，你皇兄善文，你就去習(xí)武。日后為千鳳國開疆?dāng)U土，坐穩(wěn)江山。這兄友弟恭四個字，就是當(dāng)時父皇親筆寫下，賜給皇兄和自己。

于是，自己棄文從武，熟讀兵法，練得一身武藝，在馬背上平戰(zhàn)亂，打天下。

不曾想，父皇駕崩不久，孝期三年剛過。

那時自己年紀(jì)不過十四，他受封為西涼王，前往封地涼州鎮(zhèn)守，無召不得進京。

自己前腳剛離開京都，皇兄便立下太子，這其中的含義，不得而知。

歷代皇帝立儲，提前將詔書寫好，裝在紫檀匣子里，放在正大光明牌匾后面。待駕崩后由幾位攝政大臣一起，當(dāng)眾取出，公告文武百官，詔告天下。

而皇兄是為了防著自己，不惜壞了皇家立儲的規(guī)矩，這才早早立下太子，昭告天下。

皇兄以為自己會和他爭天下嗎？父皇所說的兄友弟恭，自己從不敢忘卻，又怎會為了帝位而去手足相殘？

這三年在涼州，雖說自己遠(yuǎn)離京都時局紛擾，但明刀暗箭，防不勝防。

朝堂上的毒手一次又一次的伸向西涼王府，這次竟在自己立下戰(zhàn)功后，凱旋而歸的路上痛下殺手。

狡兔死，走狗烹。

將士們在戰(zhàn)場上沒有死在敵人的刀槍之下，卻死在了自己拼死保護的那幫庸臣口中。

自己何嘗不寒心？死在洛河的將士們，九泉之下又怎會瞑目？

想到這里，千凌昱暗自握緊拳頭，重重地砸向案幾。

“王爺……”段翊上前扶住千凌昱。

“陶恒作得什么詩？”千凌昱緩過神，抬眸問道。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倍务吹男奈⑽㈩澏?。

寢殿內(nèi)，一陣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