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杰心中五味雜陳,總歸是自己對不起妻兒,想到這里,剛才連挨兩巴掌的惱意,瞬間煙消云散。
他垂下頭來,如同斗敗的公雞一般,“都是我的錯!你打吧!打到你出氣為止!”
魏云錦心中一陣抽痛,她捂住胸口,揪緊帕子,“我年少時嫁給你,這么多年忍受婆母欺壓,你不肯替我撐腰,就連公道話也不曾多說一句。我謹(jǐn)小慎微,活了大半輩子,想著總算是熬到頭了?!?
“可你倒好,這才升任通判多久?就在外沾花惹草,還招惹上了風(fēng)塵女子!若不是陶先生暗中相助,這次又險些釀成大禍!”
柳文杰悔不當(dāng)初,“夫人……我錯了,夫人!”
魏云錦扭過頭去,不再看柳文杰,“你現(xiàn)在知錯,是不是太晚了些?塵哥兒明日就要參加府試了,府試在即,他卻無法安心念書,還要為你這勞什子爹操心!要是我兒這次不得高中,你就算把腸子悔青了,也沒用!”
柳文杰握住柳洛塵的雙手,“塵哥兒,爹對不住你!”
柳洛塵眸中帶淚,“爹……你以后莫再犯糊涂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
柳文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連點頭,“爹知錯了,爹一定痛改前非,爹再也不犯糊涂了!”
魏云錦不想再看柳文杰的嘴臉,她抬腳準(zhǔn)備離去,剛跨出正廳大門,突然問了一句,“聽說那梨落彈得一手好琴?”
柳文杰避開魏云錦的眸光,微微點頭,“我只是被琴聲吸引,絕無半分逾矩?!?
“琴聲?”魏云錦眸光飄遠(yuǎn),雙手攥緊衣袖,又緩緩松開。
良久,她看都沒看柳文杰一眼,嘴角揚起一抹苦笑,轉(zhuǎn)身離去。
眾人紛紛看向魏云錦遠(yuǎn)去的身影,落寞孤寂,透著一股子心酸和無可奈何。
“爹爹,你可是忘了,娘親的琴藝曾經(jīng)也是一絕?!绷瀣幱行鈵溃f完后提起裙擺,跑去追魏云錦。
柳雨璃收回眸光,看向神情呆滯的柳文杰,緩緩開口道:“若不是大姐說娘親琴藝絕佳,誰還會記得年輕時的母親?插花、下棋、撫琴……爹爹的記憶中可還有半點娘親年少時的樣子?”
“曾經(jīng)的母親早已迷失在柴米油鹽,家長里短中。誰不想花前月下,吟詩撫琴,可這背后付出的艱辛,怎是三兩語能抵得過的?”
“父親你是在梨落身上找到了娘親年輕時的影子?還是把梨落當(dāng)成娘親的替代品?父親,你好自為之吧?!?
柳雨璃早在看到梨落第一眼時,就覺得她和母親有幾分相像,只是她不似母親眉眼那般和善溫婉。
還有,母親也彈得一手好琴,只是那把琴封存已久,早已落了灰。
就像曾經(jīng)的母親,那位精通插花、棋藝、琴技的溫婉女子,也早已被柴米油鹽的瑣事,封印在歲月的長河中。
柳雨璃的話一針見血,令柳文杰幡然醒悟。怪不得,他初見梨落彈琴時,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自己心底一直住著的那位垂眸彈琴的女子,就是年少時的魏云錦。
美人遲暮,歲月流逝,而自己卻早已忘了她當(dāng)初的模樣。
柳文杰在柳洛塵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傾云軒走去。
柳雨璃輕嘆了一聲,抬頭望天,烈日炎炎,晴空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