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柳清瑤腳步匆匆地來到巷口。

天色微暗，程清歌斜斜地倚靠在銀杏樹旁，一襲玄衣，長身玉立，正如初見那天的穿著。

他垂眸，把玩著腰間的玉佩，難掩內(nèi)心的緊張。

上陣殺敵，都不曾有過今日這般忐忑。

柳清瑤眸底閃過一絲驚訝，又明白過來，定是妹妹有意安排。

程清歌聽到細(xì)碎的腳步聲，抬眸看向巷口的少女。

四目相對。

他那雙鳳眸中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薄唇情不自禁地?fù)P起。

柳清瑤垂下眼簾，準(zhǔn)備行禮，被程清歌抬手?jǐn)r下，“今日尋你來，是有些唐突了，別見怪?！?

柳清瑤仍行了一禮，“世子重了，我是來尋家妹的，沒料到會遇上世子?！?

程清歌看著眼前的少女，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來，“我要回京了，臨走前……”

柳清瑤忍住喉間傳來的苦澀，笑著說：“恭喜世子?！?

“恭喜？”

程清歌鳳眸微挑，直直地看著柳清瑤臉上的笑容，只覺得無比刺眼。

他抿了抿嘴角，問道：“你想我與別的女子成婚？”

柳清瑤垂眸不語。

程清歌凝視著柳清瑤，目光中隱含期待和探詢之意，卻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淡漠，似乎在有意無意地避開自己的目光。

“我若和別的女子成婚，你可會有一絲難過？”

柳清瑤眉目如畫，淺笑道：“世子成婚可喜可賀，小女怎會難過？”

程清歌忽的輕笑出聲，眼神漸漸變得黯淡，絲絲縷縷的落寞之色，在他眸底淺淺掠過，顯得有些哀傷。

“你可是因?yàn)槲疫@世子的身份，才對我這般疏離冷漠？”

“世子說笑了，你我本是云泥之別，尊你敬你，都是小女的本分和禮數(shù)。談何疏離冷漠一說？”

“若拋開世子身份，你可對我有意？”程清歌眸底微微發(fā)亮。

柳清瑤心頭一震，拋開？

如何拋得開？

父母之命，門第懸殊，世俗眼光，繁文禮節(jié)，豈能全然不顧？

他們之間隔著一道永遠(yuǎn)都逾越不過去的鴻溝。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抉擇，自己又怎能做他的絆腳石。

“世子莫不是有什么誤會？”柳清瑤眸光淡淡，聲音清冷。

程清歌劍眉緊蹙，“誤會？”

“我們兩個(gè)初見便是誤會，一切都到此為止吧。”

柳清瑤輕抬眼皮，一臉淡漠地看著程清歌，聲音微微顫抖道：“我對世子只有感激之情，除此以外，并無其他?！?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想你能認(rèn)清自己的內(nèi)心。”

“這便是我的內(nèi)心，不知世子還想聽什么？”柳清瑤的聲音冷得像臘月里的寒風(fēng)。

程清歌心中一酸，自嘲道：“如此看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柳清瑤緊咬下唇，并未接話，心如刀絞。

“世子回京……保重。我們就此別過，還是別再見了?！绷瀣庌D(zhuǎn)身之際，眼淚奪眶而出。

她任由淚如雨下，未敢伸手拭淚。

她知道程清歌在身后看著自己，既然走到這個(gè)份上，又何必再給他渺茫的希望。

程清歌雙目猩紅，一拳打在墻上，手痛還沒心痛來得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