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恒并沒有聽懂柳雨璃的話外之意。
在他心中唯有姑娘才是執(zhí)子下棋之人,世間萬物皆是姑娘指尖棋子,姑娘智謀無雙,運籌帷幄,誰又能操控到她的頭上?
瞧著柳雨璃那復(fù)雜的神色,陶恒不禁問道:“王爺既已歸來,又加封為楚親王,為何不以真實身份示人?”
“時機未到,且等著吧?!?
一陣秋風(fēng)拂過,柳雨璃眸光飄遠,緩緩開口,“審時度勢,伺機而動?!?
“以王爺?shù)耐徒萘?,要想反,也并非難事?!碧蘸惆茨妥№椎呐d奮,壓低聲音,“王爺何時反?”
柳雨璃側(cè)過頭,微微皺眉,“王爺若是想反,早在西北邊關(guān)時就反了。他曾經(jīng)有多次造反的機會,可他不屑這樣做,也不愿這樣做?!?
“為何?”陶恒不解,“是怕太后娘娘和京中至親好友有性命之憂?”
“這只是其一?!绷炅Ы又溃骸捌涠?,王爺并不愿手足相殘,兵戎相向。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為爭權(quán)奪利,發(fā)動兵變,從西北至京都,沿途而來,兵臨城下,生靈涂炭。
有多少無辜的將士和百姓為之喪命?
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與當(dāng)今圣上又有何分別?
王爺?shù)你y龍長戟對準的是敵寇,而不是千鳳國的子民。
不曾想,對準他刀槍的人,卻是他窮其一生,拼命護著的廟宇高堂。
他本站在高山之巔,沉默也能掀起塵埃,哪怕一身風(fēng)霜,仍一心向陽?!?
陶恒深吸一口氣,由衷地佩服道:“是我膚淺了?!?
“其三……”
“還有其三?”陶恒洗耳恭聽,今日又受教了,“姑娘請講?!?
“其三,王爺曾說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绷炅е讣廨p點桌面,聲音清冷。
“上乘用兵之法,在于謀。用兵最高境界,是用謀略戰(zhàn)勝敵人,達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用兵的上策,是以謀略取勝。若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能取勝。你可愿大動干戈,尸橫遍野,民不聊生?”
“當(dāng)然不愿!”陶恒大徹大悟,佩服的五體投地,“是陶某眼界狹隘了!”
“你要走的路,且還長著呢!”柳雨璃看著陶恒,只差說出年輕人三個字。
“怪不得!”陶恒忽然感慨道。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姑娘如此了解王爺?!碧蘸銍@道,“王爺和姑娘之間的默契,已經(jīng)達到不用說的程度。真是羨煞旁人!”
“你何苦來羨慕我?”柳雨璃啞然失笑,“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曾想過以后的事?”
陶恒裝起糊涂,“以后什么事?當(dāng)然是助姑娘早日完成大業(yè)?!?
“我說的是你以后的事。”柳雨璃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只有陶恒和春生兩人,難免有些冷清。
陶袁氏離世足有四年之久,不知陶恒日后有什么打算……
陶恒雙手抱頭,抬眸望天,“我從沒想過,一個人不是也挺好的?像我這種在刀尖舔血的人,最好是孤家寡人,也省得再拖累人家?!?
陶恒這樣一說,柳雨璃反而更加愧疚,“你盡管放心,我定會設(shè)法護你周全?!?
“姑娘多慮了,是我自己心中有執(zhí)念……”陶恒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他也不知自己以后究竟何去何從,何必再像蘭曦那樣耽誤人家。
秋風(fēng)卷起院中落葉,蕭蕭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