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他才明白,父皇對鳶妃母族深惡痛絕,不惜滿門抄斬,是為了給夭折的兄長陪葬,也是為了給母后出口惡氣。
當(dāng)年鳶妃母族在朝中地位顯赫,父皇隱忍蟄伏,給足他們榮耀地位,待到自己羽翼豐滿之時,才是復(fù)仇之日。
因為站得有多高,跌得才會有多慘。
身為帝王,自然不能像尋常人一般,為所欲為,喜怒皆形于色。
父皇曾說過,執(zhí)政者下棋,需深思熟慮,走一步,看百步,稍有偏差,便是萬劫不復(fù)。殃及的不僅是妻兒,還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無數(shù)人的生死皆在執(zhí)子下棋人的手中,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
倘若兄長夭折,父皇便立即處置了鳶妃,建國之初,根基不穩(wěn),定會遭到眾藩王抱團反噬,局面堪憂,恐生禍端。
承受失子之痛的人不僅是母后,還有終日面對殺子仇人的父皇。
父皇或許有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難之隱,致使母后受盡委屈,心灰意冷。
不知母后得知真相,是否會原諒父皇……
“就算沒有朕的母妃,父皇和母后的孩子,也活不下去?!被噬贤蝗缙鋪淼脑挻驍嗔饲Я桕诺乃季w。
“你這話是何意?”
“你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把你保護得當(dāng)真是好?!被噬铣鲛陕?,隱隱帶著一絲嫉妒。
千凌昱揪緊皇上的衣領(lǐng),“你把話說清楚。”
皇上雙眸微瞇,任由千凌昱揪著自己的衣領(lǐng),慢悠悠道:“母后的真實身份,你不會不知道吧?”
千凌昱心中一驚,“程家嫡女,有何不妥?”
“非也,非也?!被噬掀沉艘谎鄞巴夥喊椎奶焐?,故弄玄虛,“估摸著你猜到天亮,也猜不出來。”
“你休得胡?!鼻Я桕艑λ脑挷焕聿徊?,“別以為故意拖延時間,就會有人來救你。你的命,本王要定了?!?
皇上嗤笑一聲,“朕今日本就沒打算活著,與其壽終正寢,倒不如死在幼弟的手中。待朕在地下見到父皇,便說是你辜負(fù)了他老人家所托,弒兄上位。
你是千古罪人,生生世世都要釘死在恥辱柱上,世世代代都要被人唾罵?!?
千凌昱緊抿著唇,雙目漸漸赤紅,“你難道不是嗎?”
“你無憑無據(jù),又能奈我何?”皇上迎上千凌昱的目光,有恃無恐,“你說朕謀朝篡位,你可有證據(jù)?你說朕毒害先帝,可有證據(jù)?都是口說無憑罷了,朕死不承認(rèn),你又能如何?”
燭火搖晃,千凌昱的臉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紅,一半則被暗夜深埋著。
他那被火光映照著的眼眸,騰的燃燒起暗紅色的幽火,血腥的暗紅猶如一抹腥甜的血漬浸染在瞳孔之中。
嗜血的殺戮之意,四散開來。
千凌昱一拳將皇上打倒在榻,皇上一陣頭暈眼花,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久久沒能起身。
這一拳下去,足以要了他半條命。
“接著打!”皇上喘著粗氣,拍打著床榻,故意激怒千凌昱,“把朕打死,你就能為父皇報仇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