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樣?”崔健問。
“我要進宮,我要請陛下恢復他的冠軍侯爵位,我要讓他以侯爵之禮風光大葬!”
崔星河一字一句,雙眸通紅,“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大乾的功臣,就算死,也該死得堂堂正正!”
“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崔健看著崔星河,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日光偏移了一寸,久到廊下的麻雀飛走了又飛回。
然后,崔健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復雜,有欣慰,有苦澀,也有釋然。
“星河啊,為父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入閣拜相,光耀崔家門楣,你做到了,雖然方式……不太一樣。”
崔星河低下頭:“兒子知道,但今天這件事,兒子必須去做?!?
“哪怕從此仕途斷絕?”崔健問。
“哪怕從此仕途斷絕?!?
崔星河答得毫不猶豫。
“哪怕陛下震怒,將你革職查辦?”
“哪怕陛下震怒?!?
崔健又沉默了。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兒子,望向庭院里那棵已經(jīng)落葉大半的老槐樹。
“你知不知道,高陽死了,對你其實是好事?”
崔健忽然說,“從此再沒人知道那些毒計是你買的,再沒人能壓你一頭,以你的才干,以陛下現(xiàn)在對你的信任,再過幾年,首輔之位未必不能爭一爭?!?
“兒子知道?!贝扌呛诱f。
“那為什么還要去?”
這次,崔星河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父親身側,也望向那棵老槐樹,秋風卷起落葉,在庭院里打著旋兒,像一場無聲的舞蹈。
“父親,兒子這一生,算過很多賬,算怎么升官,算花錢買策是賺是虧,算背了黑鍋獻出毒計,但以陛下的秉性,能不能保全自身,兒子算了一輩子,什么都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