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滿走了。留下了八匹神駿。李沐塵知道這不是凡馬,乃是上古奇獸,不輸龍鳳麒麟之質(zhì)。他走到為首的赤驥旁,輕輕撫了撫馬背,那鮮艷亮麗的毛色摸上去光滑溫潤,仿佛在撫摸寶石,又比寶石更有生氣。赤驥似乎有些抗拒,鼻子發(fā)出禿嚕聲,蹄子動了動,但終究還是順從了。李沐塵笑了笑,說道："爾等本應(yīng)馳騁于天地,遨游于星辰,奈何為人御駛,替人駕車"說著便在馬后臀上一拍,"去吧,宇宙之大,你們自由了！"赤驥愣了一下,與另外七匹馬相顧。眾馬眼中似有茫然,足下踢踏亂踩,仿佛無措。赤驥口吐人道："我們追隨穆王,并無人逼迫。我等本為妖獸,不容于仙佛,蒙穆王以士禮待我們,視如兄弟子侄。人間有云：士為知己者死。今君恩未報,怎可棄之而去穆王既然將我們贈與了你,從今我八騎自當奉你為主,追隨君側(cè),死而后已！"李沐塵道："你們有大義之心,雖為妖獸,卻勝過許多人了。但是,你們可知道,穆王為什么把你們贈與我""為何""因為他知道,我會給你們自由。而這世界上最寶貴的,就是自由。""自由"赤驥抬頭遠望天地,"你讓我們自由地去,可我們又能去哪里呢哪座山?jīng)]有仙佛哪片天沒有日月""你們身無鞍轡,心卻有羈絆,習慣了做馬,忘記了自由。自由啊,在心里,不在于你們在哪里。座座山有仙佛,片片天有日月,莫仰頭,仰頭見天高,而道卻只在你們自己的腳下。""道在我們腳下……"赤驥低頭,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我們?nèi)暨@樣走了,對不起穆天子！他雖然讓我們駕車,卻待我們?nèi)缰?羈絆我們的不是鞍轡,而是神明。"旁邊的驊騮說道。"自由解脫,并非無情。穆王把你們送給我,不是讓你們和他訣別。他有誓在身,不得自由,所以才把你們交托給我,正是他對你們的愛護。你們從此自由,也應(yīng)是他的心愿。""不就是陰陽界嗎,我們也去,我們和他一起守誓就是了。"赤驥說。眾馬紛紛表示贊同。李沐塵笑起來："你們還是不明白啊,馬拉慣了車,驢拉慣了磨,時間久了,就忘記了驢馬也曾飲山泉、聽風月,馳騁于自然之中。穆王三千年前就能放下帝王之尊,而求自由之道。你們到現(xiàn)在還不能解下身上無形的鞍轡么"眾馬默然。李沐塵又說："陰陽界,是鬼神禁行之地,你們?nèi)ゲ涣说摹?"那為什么你能去他剛才還說只要你去了,他就給你開門。""哈哈哈,因為我是去幫他破誓的。穿過陰陽界,打破長生門,到那時,眾生皆自由,穆王他自然也就不用守誓了。"赤驥沉默良久,忽然道："我明白了,人也好,馬也罷,本無分別,是我們有了分別心,人是人,馬是馬,人天生騎馬,馬天生被人騎。去除此心,道在腳下,所行所往,選擇在我。"李沐塵點點頭："不錯,道在腳下,我命由我！好了,你們?nèi)グ?！等我再去陰陽界時,若你們還想著穆王,再去與他相會吧。"赤驥朝李沐塵垂下頭,似表謝意,然后前蹄猛然仰起,一聲長嘶。另外七駿也隨之長嘶,接著,八馬奮蹄,化作八道彩色虛光,流淌在昆侖雪原上。李沐塵看著他們消失在群山之間,長吁了一口氣。眼前只剩下那條天路。他抬頭看了一眼,天梯陡峭,幾重云霄,深入云深處。那虛空的盡頭,是他仙路的,也承載著他此生大半的時光和記憶。然而現(xiàn)在,那里卻留著他最深的遺憾,還有無盡的疑問。"有些事,終要問清楚。有些情,終要了。有些人,終要見。有些夢,終要醒……"他喃喃自語,緩緩抬起腳。腳下若有千鈞,但終歸還是抬起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第一個臺階上。……藍田扶著李沐塵,邁著有些蹣跚的腳步,繼續(xù)前進。"師父,你好像很虛弱,需不需要休息一下""不用,虛弱只是表象,有時候人看上去越強大的時候,實際上卻越脆弱,而表面越虛弱的時候,內(nèi)心卻往往越來越強大。""師父,我們還要走多久""快了,我感覺它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了。""誰""一個求我去殺了他的家伙。""為什么"藍田覺得很奇怪,什么人會求人去殺了自己呢李沐塵笑了笑："也是一個分身,我若殺了他,他的本體就會變得更強大。這世界已經(jīng)無人能殺他的分身,所以他只有求我。""他是師父的朋友嗎""目前來看,應(yīng)該是敵人。""啊為什么要幫敵人""當我們被命運籠罩時,做什么有時候并不是完全由自己選擇的,我在尋求打破命運的方法,他也在尋求。而在此之前,我們都在命運中掙扎。"藍田嘟囔著說："命運女神不應(yīng)該幫助善良的人嗎"李沐塵輕輕摸著她的頭說："命運不是女神,它是枷鎖。""枷鎖"藍田伸手做出掐住自己喉嚨的樣子,吐了吐舌頭,仿佛在體驗被枷鎖鎖住的感覺。"可為什么有人好命好運,有人歹命歹運,而且好像大部分人的命總還是好的啊""那是因為枷鎖戴久了,就不覺得它的存在了。"師徒兩人正在聊著天,忽聽一聲嬌斥："前方瘴癘之地,禁止前行！"一道火紅的身影一閃,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紅煙姐姐！"藍田開心地叫了聲。李沐塵認出來,這正是百花谷那位有些傲嬌的大師姐謝紅煙。"藍田！""紅煙姐姐,你看誰來了"謝紅煙自然也認出了李沐塵,吃驚道："李……李公子！"又見李沐塵十分虛弱的樣子,憂心道："不會是李公子也中招了吧""中招""對啊,那么多人中了邪毒,不過李公子是仙人,怎么會……"藍田笑道："嘻嘻,紅煙姐姐你想多了,我?guī)煾冈趺磿卸灸厮皇菙亓朔稚?有些虛弱罷了。""斬分身"謝紅煙不明白斬分身是什么。李沐塵問道："你怎么在這里"謝紅煙說："哦,是這樣的,最近不是有大批路過荒澤的旅人得了怪病嗎婆婆診治之后認為是荒澤地氣有變,命我來查找邪毒根源,順便設(shè)立警示牌,以免更多人受害。""找到了""嗯,找到了。"謝紅煙說,"我們在前面設(shè)了一個營地,你們先到營地去休息一下,隨后我?guī)銈內(nèi)タ葱皻庵础?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