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江身材魁梧,多年的習(xí)慣使他即便是坐在飯桌上,也是一臉的凝重,不茍笑,那表情就好似在萬人會場上一般,嚴(yán)謹(jǐn)中透著一絲木訥,目光一直盯著對面的墻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正在吸引他。
而坐在他旁邊的夫人汪小翠則是笑容滿面,不時地與孫茂財談?wù)撝S多陳年舊事。
聊了會兒,她拿胳膊肘輕輕碰了孟亭江一下,孟亭江這才微笑著道:“老同學(xué),我可有意見啊,要不是小翠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你竟然來到江州了。”
孫茂財笑了笑,拿筷子揀了個紫薯鹵雞蛋放在孟萌萌的碟子里,放下筷子,輕聲地道:“孟兄,我這一介布衣過來轉(zhuǎn)轉(zhuǎn),怎么敢驚動你這位地方大員啊,畢竟你公務(wù)繁忙,不想給你添麻煩。”
孟亭江聽后不禁微微一笑,微微搖頭道:“你這布衣可不簡單,要想進老王家的門,先得過了你這道坎,不知道有多少京官們做夢都想巴結(jié)你這位布衣呢!”
孫茂財聽罷哈哈一笑,拿手輕輕拍了拍膝蓋,道:“那也得分什么人,假如孟兄想到于家串門,我一定站在城外十里迎接?!?
孟亭江鼻子里哼了一聲,端起杯子道:“他們家那門檻太高,我怕不小心絆到腳,摔個大跟頭,不過老同學(xué),你要是想去滬海逛逛,我孟亭江倒可以給你當(dāng)回導(dǎo)游。”
孫茂財也拿起杯子道:“老同學(xué)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鄙人是山野粗人,去不了那繁華勝地。”
兩人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均是喝下小半口,汪小翠在旁邊語氣中略帶傷感地道:“你們啊,原來是大學(xué)里最要好的朋友,可現(xiàn)在一見面就跟兩只好斗的老公雞似的,總是斗個沒完,私人聚會的時候,能不能別提派系之爭?!?
孟亭江聽了汪小翠的話,眉頭輕輕挑了一下,輕聲呵斥道:“黨內(nèi)一片團結(jié),哪里有什么派系之爭,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啊,不要亂講話?!?
這時女兒孟萌萌聽他數(shù)落媽媽,頓時不干了,啪地一聲放下筷子,揮了揮拳頭,沖孟亭江抗.議道:“老爸,不許欺負(fù)媽媽。”
汪小翠低聲地說了句虛偽,沖著坐在對面的大兒子孟振聲使了個眼色,咳嗽一下,柔聲地道:“振聲,還不給你孫伯伯敬杯酒,上次你在京城闖了禍,要不是你孫伯伯幫忙,哪會那么容易了事,別學(xué)你爸爸那么沒良心,老朱板一個,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孟振聲趕忙端起杯子站起來,大聲地道:“孫伯伯,上次多虧了您啊,不然,我可就在京城里栽了,您這次能多待幾天吧,我?guī)奶幦マD(zhuǎn)轉(zhuǎn)?!?
孫茂財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兩人輕輕碰了杯,孫茂財喝了一小口,而孟振聲則是一飲而盡。
這時孟亭江的臉上稍稍有些掛不住,也就開始健談起來,一時酒桌上談笑風(fēng)生,氣氛比剛才要融洽得多。
飯畢,服務(wù)員端上來果盤,汪小翠見孟亭江使過一個眼色,忙帶著一對兒女推開側(cè)門,走到對面的小包里看電視,而孟亭江和孫茂財先后坐到包間西側(cè)的沙發(fā)上,兩人開始輕聲交談起來。
孟亭江拿起一牙西瓜,遞給孫茂財,低聲地道:“王老身體還好吧?差不多兩年沒露面了。”
孫茂財笑了笑,微微點頭道:“老爺子身體硬朗著呢,這兩年把煙都戒了,每天早晨五點半準(zhǔn)時起床晨練,他常說,退休之后比的就是誰活得更長久些?!?
孟亭江聽后微微一笑,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放在茶幾上,抽出一支來,拿在手中慢慢捻動,低頭沉思了半晌,這才把那支煙穩(wěn)穩(wěn)地架在了指間,‘啪!’地一聲點上火,皺著眉頭抽上一口,嘴邊冒出縷縷青煙。
孫茂財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瞟了孟亭江一眼,輕聲地道:“吳老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聽說去年身體不大好,去美國治療了小半年,沒什么問題吧?”
孟亭江連連擺手道:“吳老現(xiàn)在的身子骨比我都結(jié)實,據(jù)說每天能打上兩三個小時的網(wǎng)球,再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不勞老同學(xué)掛念,倒是聽說華中水災(zāi)的那件事情還沒了結(jié),上面陸陸續(xù)續(xù)還要處理一批人,澤奉書記家的小三是在華中吧?怎么樣,會不會有問題?”
孫茂財輕輕拍了拍大腿,搖頭笑道:“沒事,他能有什么事情,垮塌的水庫是在他去之前就建成的,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