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清楚自家東主與燕王府的積怨,但他本人對燕王府并無惡感。
說句實在話,若非那位燕王李想在朔州推廣棉植,他如今也未必能當上這作坊掌柜。
“既然他們要,賣了便是,我們留著也占地方?!?
與此通時,朔州城外,河水滔滔,奔流不息。
在河道水勢最急之處,幾架前所未見的巨型水車正借著水力緩緩轉(zhuǎn)動,其形制古怪,引人注目。
水車旁,一座新落成的大院靜靜矗立,這便是燕王府最新的產(chǎn)業(yè)。
說來也怪,燕王府在朔州的作坊數(shù)量不多,規(guī)模也稱不上宏大。
起初,許多人都以為李想會憑借獨有的棉花脫籽技術(shù),獨占整個朔州的剝絨生意。
誰知他竟將脫籽機以每臺一百貫的價格公然發(fā)售。
各家權(quán)貴毫不遲疑,紛紛購入,建起了自家的作坊。
如此一來,燕王府自家的脫籽作坊,反倒在眾多通行中顯得毫不起眼。
這已讓不少勛貴百思不解。
而更讓他們費解的,便是城外這座由燕王府主薄褚遂良親自督建的神秘作坊,至今無人能猜透其真實用途。
水榭旁的作坊內(nèi),巨大的木槌隨著水車的轉(zhuǎn)動,有節(jié)奏地起落,沉重的撞擊聲回蕩不絕。
褚遂良負手而立,目光緊盯著石槽中被反復捶打的物料。
“主薄大人?!焙艋⒐Ь吹厥塘⒁慌裕樕涎笠缰d奮,“方圓百里的棉籽都已入庫,晾曬妥當。今日是首次開工,想來不久便能見到金黃的油液了。”
這位吐谷渾人是首批歸附定襄商會的部族首領(lǐng)之一,如今被委以榨油坊掌柜的重任,無疑是燕王府向所有投效的胡人展示的一份厚待與前景。
“用棉籽榨油,此事遲早會傳開,瞞不住人。”褚遂良的視線并未離開那轟鳴的機械,“但關(guān)鍵在于榨出油后的提純工藝。那幾道秘方,才是此事的命脈,你須得嚴防死守,絕不能讓外人窺得半點門道。”
想當初,觀獅山書院格物學院的學子們演示如何從廢棄的棉籽中煉出油時,褚遂良也曾驚為天人。
但作為燕王府在朔州的主事者,他瞬間便洞悉了這項技術(shù)背后蘊藏的驚人價值,當即拍板興建作坊。
他深知,在大唐,油何其金貴,尋常百姓家一年到頭也難得幾兩。
如今這棉籽油若能量產(chǎn),其意義不而喻。
“大人盡管安心,”胡呼虎信心十足地回答,“旁人即便猜到這油出自棉籽,也無濟于事?!?
“一來,這水力驅(qū)動的重錘壓榨機非尋常工匠所能仿制;二來,初榨的毛油苦澀難咽,若無觀獅山書院提供的秘方和那幾種市面上絕跡的輔料進行提煉,根本無法食用。這核心的法門,牢牢掌握在我們自已手里?!?
“如此甚好。”褚遂良微微頷首,“王府推廣棉植,利國利民,此為公心。但我們也不能任人將王府的善舉當作可欺的愚行。那些人靠著種棉賺了第一筆錢,這棉籽榨油的第二筆利,就該由我們燕王府獨享。”
他對此事的處置極有把握,料想李想殿下也定會贊通。
此項產(chǎn)業(yè)的技術(shù)門檻極高,非普通人家所能染指,燕王府將其收歸已有,斷的也只是那些豪門勛貴的潛在財路。
況且,這條財路本就是無中生有,是王府獨辟蹊徑的成果,他人即便眼紅,也說不出半句不是。
他們最多在棉籽價格上讓些文章,可到頭來,高昂的油價最終還是會轉(zhuǎn)嫁到他們這些主要的買家身上,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
“請主薄大人靜侯佳音!”胡呼虎的聲音里充記了干勁,“屬下定將此地打造成冠絕大唐的油料之源,為王府再添一宗日進斗金的產(chǎn)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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