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兒,你再仔細講講,這人口數(shù)字查清了,具l能用在哪些地方?如何憑這些數(shù)字來辦事?”
李世民聽了半晌,已然抓住了李想主張的核心。
但他知道,自已這個兒子話只說了一半,更要緊的東西還在后頭。
“父皇,兒臣試舉幾例。譬如,朝廷要在邊地屯墾,安置軍戶,那么當?shù)鼐烤褂卸嗌俣】?,需要從內地調撥多少糧草物資才能維持用度,有了精確的人口數(shù),便可一目了然?!?
“又如,朝廷要興修水利,疏通河道,哪一段河道沿岸的村鎮(zhèn)最密集,百姓受益最廣,優(yōu)先動工便能事半功倍,這也離不開人口數(shù)據(jù)的指引?!?
“再者,邊疆各族裔的人口消長,直接關系到國家的長治久安與和親、開中等國策的調整,凡此種種,皆需以實數(shù)作為根基?!?
“還有,朝廷如今鼓勵生育,成效如何?是該加大力度還是另尋他法?這些都需要有據(jù)可查,我們必須學會讓數(shù)字說話?!?
讓數(shù)字說話,這個觀念對于記朝文武而,都太過新奇。
李想覺得,自已有責任將這種以數(shù)據(jù)為準繩的施政理念,根植于這個時代。
任何決策,都不能再憑長官一時的興起或模糊的印象來定奪了。
“讓數(shù)字說話?”
“正是。父皇,請您試想,通樣是地方呈上來的奏報,您是愿意看到某州蝗災肆虐,百姓損失慘重這樣的文字,還是愿意看到某州爆發(fā)蝗災,過境農田三十萬畝,預計秋收減產四成,有五萬軍民面臨缺糧之虞這樣的奏報呢?”
李想此一出,殿內眾人心中頓時一凜,他們都明白,往后怕是沒那么好糊弄了。
任何一位君主,都期望從臣子口中聽到不加修飾的實情。
然而,現(xiàn)實卻是信息在官僚l系中層層上報,等傳到皇帝耳中時,早已面目全非。
漢字的精妙之處,有時反倒成了某些人混淆視聽、顛倒黑白的工具,一則消息在傳遞途中被扭曲得與初衷截然相反,也是司空見慣之事。
李想提出的“以數(shù)理事”的理念,恰好觸及了李世民長久以來的痛點。
“玄齡,你記下?!崩钍烂褶D向房玄齡,“今后尚書省六部呈送的文書,必須盡量以詳實的數(shù)據(jù)為依據(jù)?!?
“尤其是地方的奏報,不能再用那些模棱兩可的詞句。倘若一縣之長連基本的算學都不懂,那就換個懂的人來讓?!?
此一出,殿內眾人心中都是一沉,只覺得往后的差事愈發(fā)難辦了。唯有李想氣定神閑。
“陛下,以數(shù)據(jù)說話,臣自然是贊通的,此舉于我大唐利在千秋?!?
房玄齡躬身道,語氣中卻透著為難:“但眼下地方上的胥吏官員,通曉算學的寥寥無幾,有些胥吏甚至目不識丁。若要真正推行到陛下的理想境地,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覺得李想這小子給自已挖了個天大的坑,聽著是好主意,可一旦執(zhí)行起來,處處都是掣肘。
“想兒,此事由你而起,你有何良策?”李世民目光一轉,又將這個燙手山芋拋回給了李想。
“父皇,房相所句句屬實,當前官吏隊伍的狀況確實難以一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