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通小可,由不得張仁斂不慎重。
一旦對高句麗用兵,大軍極有可能取道朔州,經(jīng)幽州入遼東。
參照前隋舊事,征遼之役規(guī)模必然浩大,而沿途州府的糧草補給將是沉重?zé)o比的負(fù)擔(dān)。
褚遂良分析道:“府君,淵氏乃是高句麗開國五部之一,根基深厚。淵蓋蘇文更是手握兵權(quán),高建武父子的政令,出了平壤城便效力有限。”
“弒君之事的前因后果,屬下尚不清楚,但這則傳聞的可信度極高。至于高氏是否就此覆滅,我看短期內(nèi)倒不至于。”
“淵蓋蘇文為堵天下悠悠之口,彰顯自已并無篡逆之心,多半會從高氏子弟中另尋一個傀儡扶上王位?!?
“你的意思是,淵蓋蘇文將挾天子以令諸侯,高氏君王從此名存實亡?”張仁斂立刻領(lǐng)會了其中的關(guān)鍵。
“正是此理?!瘪宜炝键c頭道,“而且以淵蓋蘇文的為人來看,這個傀儡王位,恐怕也坐不了太久。”
“如此說來,戰(zhàn)事怕是避無可避了?!睆埲蕯块L嘆一聲,神情愈發(fā)凝重。
……
大明宮,宣政殿。
朝議方歇,李世民卻未起身,只讓房玄齡等幾位心腹重臣留了下來。
“這是昨日的急報,諸位愛卿議一議吧?!?
御座上的天子聲線平直,喜怒不辨,令人心頭發(fā)沉。
張阿難已將百騎司探得的高句麗變故簡述了一遍。
平壤城雖遠(yuǎn),但在信鴿與密探的協(xié)作下,其風(fēng)吹草動不出兩日便能傳至長安。
“陛下,高建武此人,近些年對咱們還算恭順,可高氏王族對我中原,素來不是什么善類。臣以為,他們窩里斗,咱們隔岸觀火便是,由他去亂?!?
段志玄第一個開了腔,嗓門洪亮。
“臣,反對!”
魏征立刻出列,神情肅然,“陛下,高句麗名義上是我大唐藩屬,其國主竟為臣子所弒。這等大逆不道之舉,我大唐若置若罔聞,天下藩國將如何看待我朝?”
“臣懇請陛下即刻派遣使臣,嚴(yán)詞訓(xùn)斥淵蓋蘇文,令其交出權(quán)柄,束手就擒,以待國法裁決!”
“呵,魏公此未免太過想當(dāng)然。”禮部尚書李道宗冷笑一聲,斜了魏征一眼,“要不您親自去一趟高句麗,看看那淵蓋蘇文會不會聽您分說?”
“淵氏一族掌握高句麗八成兵馬,事已至此,豈有束手就范的道理?您覺得他會引頸就戮,高氏王族又會饒過他?”
李道宗心中腹誹,此刻派使臣去說這種話,與送死何異?
這燙手的山芋,他禮部可不想接。
“淵蓋蘇文能走到今天,必非庸碌之輩?!敝袝汤舍谋揪従忛_口,“他只誅殺了高建武及部分朝臣,并未自行稱王?!?
“臣揣測,他多半會另立一位高氏子弟為傀儡。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因勢利導(dǎo),只當(dāng)這是高句麗王室內(nèi)部的更迭,遣使冊封其新君,而后靜待其變,徐圖后計?!?
作為文臣,岑文本不愿因一個高句麗,打斷大唐眼下欣欣向榮的發(fā)展勢頭。
隋煬帝三征高句麗的前車之鑒,讓他對輕動兵一事充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