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李豫還沒有入睡,負(fù)手在麒麟殿內(nèi)來回踱步,目光不時望向墻上的一幅地圖,那是開元二十一年繪制的大唐盛世疆域圖,在那幅地圖上,大唐的疆域何止萬里,一直延伸到遙遠的西方,最遠的駐兵軍鎮(zhèn)也到了碎葉。

而今天,大唐的西域之地只到甘州,這讓李豫無限嘆惋,才短短二十年,大唐的萬里山河便徹底淪陷了。

但這無邊的黑暗中又隱隱透出一抹亮點,那就是安西,自從安西軍東調(diào)參加平定安史之亂,安西僅留數(shù)千人鎮(zhèn)守,大唐等于是放棄了安西,安西隨即被吐蕃和回紇入侵,緊接著沙陀人和吐谷渾人也進入了安西。

所有人都以為安西已經(jīng)失陷,但誰也沒有想到,十年后傳來消息,還有郭昕和李元忠率領(lǐng)兩支數(shù)千人的軍隊依然為大唐死守著安西和北庭,令人不勝唏噓。

去安西之路縱然千難萬難,但李豫還是希望郭宋率領(lǐng)的這支三百人軍隊能給安西的唐軍帶去希望,告訴他們,大唐并沒有忘記他們。

這時,有宦官低聲道："陛下,夜已深,請就寢吧！"

李豫點點頭,穿上皮裘走出麒麟殿,他望著殿外天空的漫天星光,喃喃自語道："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

........

郭宋率領(lǐng)的遠征鷹擊軍走涇源峽道一路西行,五天后抵達了崆峒鎮(zhèn),隊伍在崆峒鎮(zhèn)休息一夜。

郭宋找來李季和郭重慶,吩咐他們二人道："今晚我要上一趟崆峒山,天亮前趕回來,讓弟兄們好好休息。"

兩人都知道郭宋出身崆峒山,郭重慶道："要不要安排一個弟兄跟你上山"

郭宋笑著搖搖頭,"我又不是去打架,只是看看故地,很快就回來。"

"那好吧！長史自己當(dāng)心。"

郭宋告辭了兩人,很快便離開了崆峒鎮(zhèn),走一條小路上山,他盡量避開了紫霄天宮的幾座道觀,直接從一條熟悉的巖石峭壁道上了香山翠屏峰。

翠屏峰早已面目全非,年初的靈寂洞坍塌幾乎徹底毀掉了翠屏峰,紫霄天宮在翠屏峰上修建的別院已被坍塌的巨石卷走,只剩下幾堵殘垣斷壁,當(dāng)年的清虛宮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痕跡,連猛子年幼時棲息的大樹也消失了。

郭宋在翠屏峰上呆立半晌,搖搖頭,轉(zhuǎn)身去了靜樂宮,靜樂宮的火烈真人已經(jīng)在三個月前羽化,現(xiàn)在的住持是年輕的張明春,他在武道大會上殺進了前二十名,威望很高,幾位師叔也一致支持他為靜樂宮的新住持。

張明春看起來和年初沒有什么變化,依然瘦瘦高高,一張國字臉顯得格外成熟,他見到郭宋,十分驚訝,連忙將郭宋請進內(nèi)堂。

他對郭宋情況知道得很少,只知道他被通緝,后來又被撤銷了通緝,當(dāng)然也知道郭宋在長安。

張明春請郭宋坐下,又給他上了一盞苦艾茶,這是崆峒山道士們喝的茶葉,苦中回甜,很是解渴。

"終于又嘗到了崆峒山的滋味！"郭宋喝了一口茶笑道。

"師弟在長安的清虛觀吧！"張明春問道。

"沒有,我早還俗了,在長安瞎混,倒是張師兄當(dāng)了住持,我要恭喜師兄了。"

張明春擺擺手,"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我每天都要為大家的吃飯操心,現(xiàn)在是冬天,大家也只能喝點蕨粉糊糊,吃一些干棗,非常清苦。"

"紫霄天宮怎么樣了,現(xiàn)在是誰當(dāng)家"

"現(xiàn)在白鹿真人當(dāng)住持,白駒真人爭奪住持失敗,一怒之下帶著一群徒弟到青城山去了,白鹿真人比從前的白云真人好得多,首先就廢除了各道觀的野味上貢,又將道士級別統(tǒng)一了,我現(xiàn)在是方士,是朝廷承認(rèn)的方士,只是名稱而已,吃不到什么皇糧,倒是野道這個稱呼被徹底革除了,大家正式改為外道。"

"天殿呢還要重建嗎"

張春明搖搖頭,"朝廷沒有錢給他們重建,現(xiàn)在辟為廣場,不過你的名字依然是紫霄系的禁忌,誰也不敢提到你的名字,實在回避不了,就稱那個火魔頭。"

郭宋啞然失笑,自己竟然成了紫霄系的魔頭。

這時,張春明取來一個木盒子,交給郭宋,"這是你寄存在我這里的,你拿回去吧！"

郭宋點點頭,他來崆峒山就是為了拿這個盒子,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小小的石板,已碎成數(shù)塊,把它拼起來就是一個少女的圖像,旁邊刻著郭薇薇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