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大勝的消息不僅鼓舞著朝中百官,同時在民間也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一連幾天,各大酒樓、大街小巷都在談?wù)撝游鞯脑掝}。

此時,科舉已經(jīng)結(jié)束,數(shù)十名中榜進士披紅夸街,享盡榮耀,而落榜考生大多黯然回鄉(xiāng),但也有不少士子因種種原因留戀長安,不肯離去。

這種現(xiàn)象年年都有,一直要到夏天來臨,士子們囊中銅錢花光,他們才會悄然離去。

這些天甘州軍大勝的消息也同樣激勵著這些落榜士子。

平康坊內(nèi)有一座洛神酒樓,它同時又被稱為昌齡酒樓,這是王昌齡生前最喜歡的一家酒樓,在一樓二樓的墻壁上都題滿了王昌齡的詩,好幾首膾炙人口的名詩便是在這里誕生。

最著名的《出塞》便題寫在二樓正面墻上,是王昌齡從安西返回長安,和好友聚會時心中感慨而作。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此時,酒樓里坐滿了落馬的士子們,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談?wù)撝鞅睉?zhàn)局。

"朝廷恐怕不會答應(yīng)繼續(xù)北上,收復(fù)河西走廊。"

一名士子嘆息道："我父親在禮部做員外郎,他曾經(jīng)給我說過,朝廷財力極為拮據(jù),根本就無力籌集足夠的軍俸,江淮的鹽稅和其他稅賦也不敢輕易進京,最多一兩年一次,還要出動大軍護衛(wèi),我父親說,打下河西走廊或許可行,但朝廷卻沒有財力守住它,更無力應(yīng)對接下來的變局,朝廷上下目前只能保持現(xiàn)狀。"

另一名士子搖了搖頭,"這就是典型的茍且偷生,只盼望游牧民族不要來進攻,只求眼前平安,卻不敢出動出擊。"

"說句公道話,也真不能怪朝廷,主要是河北中原的藩鎮(zhèn)割據(jù),朝廷根本就無力兩線應(yīng)對,你說朝廷在西北和異族作戰(zhàn),而河北中原的藩鎮(zhèn)趁機裂土建國怎么辦大唐就分崩離析了,按照我的想法,藩鎮(zhèn)一日不靖,大唐就休想收復(fù)安西。"

這名士子的聲音很大,整個酒樓都聽見了,眾人一起陷入沉默之中,一名僧人嘆口氣道："孟兄說的是實在話,我去年秋天去幽州訪友,一路上都被嚴加盤查,他們就根本不認唐朝官府的通行文牒,給我的感覺,河北那邊完全就是一個獨立的藩國了,而不是什么藩鎮(zhèn)。"

這群士子便是孟郊和他的好友了,除了孟郊外還有四人,杜氏兄弟,一個叫杜憲祥,一個叫杜嗣業(yè),杜嗣業(yè)便是杜甫的孫子,還有一名士子叫做王邕,也是一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最后還有個年輕的僧人,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懷素,他算是顏真卿的關(guān)門弟子,深得顏真卿的喜愛。

這時孟郊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一張素箋,遞給眾人笑道："大家看看這首詩如何"

王邕接過素箋,念了兩句,"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好！寫得好。"

他頓時叫絕,懷素連忙搶過來,贊道："這書法不錯,孟兄,這是何人所寫"

孟郊笑道："這就是郭宋寫給他妻子的詩,我?guī)煾副闶枪纹拮拥耐庾娓?住在薛家,在外孫女書房的墻上發(fā)現(xiàn)了這首詩,便抄錄下來,前幾天他回洛陽了,便把這首詩送給我。"

聽說是郭宋寫的詩,士子紛紛涌上來拜讀,孟郊生怕紙被撕壞,便喊道："不如寫下來,大家一起欣賞！"

士子紛紛叫好,有人把掌柜找來,掌柜聽說是郭宋的詩,便有點動心了,對眾人道："要么就寫在西墻上,正好空著。"

孟郊把素箋遞給懷素,"錢和尚,你的書法最好,你來寫！"

懷素也不推辭,接過素箋欣然道："那我就獻丑了！"

他來到西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提筆在墻上寫道：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這首詩一鼓作氣寫完,書法寫得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眾人轟然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