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黃河以東的官道上,一支數(shù)百人的隊伍正快速而行,隊伍中的為首之人正是前往河西談判的張光晟,盡管他并不想接下這個任務(wù),但朱泚強(qiáng)壓給他,他也只得接受。
就在他走到雍縣時,朱泚派出的使者騎快馬追上了他,又談判條款增加了一項,要求河西軍從蕭關(guān)撤退,張光晟這才知道,蕭關(guān)被河西軍攻占了。
張光晟不得不感慨郭宋的手段,奪取一地,同時給下一步行動留下機(jī)會,奪取了蕭關(guān),原、慶、延、綏四州無疑就將唾手可得,可郭宋偏偏引而不發(fā),著實讓朱泚頭大,派重兵把守,牽制太大,不派重軍,就等于要拱手想讓。
張光晟已經(jīng)意識到,其實郭宋才是朱泚最大的威脅,相比之下,河北、中原那些藩鎮(zhèn)什么都不是,更不用說巴蜀的南唐,若不是他們有山川之險,北唐大軍早就殺進(jìn)去了,按照眼前形勢發(fā)展,五年之內(nèi),朱泚大軍必將統(tǒng)一天下,那是沒有考慮河西軍的前提下。
如果考慮河西軍,天下形勢就得重新評估了。
張光晟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是不是該考慮留一條后路了?
一行人終于到了黃河邊,一行人又饑又渴,張光晟見不遠(yuǎn)處有一座食棚,便吩咐手下去買點吃喝而去,不料手下回來道:“上將軍,他們不收新錢和小錢,只收河西錢或者金銀錢。”
“豈有此理!”
張光晟心中惱火,催馬到食棚前,質(zhì)問掌柜道:“新錢在長安通用,為何在這里就用不了?”
掌柜見他氣勢威嚴(yán),不敢惡語拒絕,只得陪笑道:“這位爺有所不知,新錢從全年開始,河西就禁止流通了,商家們也不認(rèn),你拿新錢付帳,和明搶沒有區(qū)別?!?
“那你們用什么錢?”
“我們認(rèn)河西錢,金銀錢,還有就是老錢,老爺要付金銀也可以?!?
河西錢張光晟見過,確實很不錯,銅含量很高,但金銀錢他卻沒有見過,他便問道:“金銀錢是什么樣子,你拿給我看看。”
“這個......”
掌柜猶豫一下,還是從懷中摸出兩枚錢遞給他,張光晟看看手中的金錢和銀錢,他脫口而出,“粟特錢!”
“老爺,這不是粟特錢?!?
張光晟已經(jīng)看清楚了,和粟特金銀錢很像,但確實不是,是用黃金和白銀鑄造的開元通寶,只不過最下方有河西鑄三個字,和天寶年間鑄造的那批金錢不太一樣。
他掂了掂,都重一錢左右,“這個可以兌多少錢?”張光晟又問道。
“金錢是一貫錢,銀錢是百文錢。”掌柜恭敬道。
“這種金銀錢在河西很多嗎?”
掌柜搖搖頭,“今天剛推出的,很受歡迎,量不多?!?
張光晟取出一錠五十兩重的白銀遞給他,“這個可以用吧!”
“白銀當(dāng)然可以!”
“我們要吃食和涼茶,然后這兩枚金銀錢也兌給我,我留個紀(jì)念,吃多少,你自己算賬?!?
“小人明白,各位請坐吧!”
張光晟一擺手,他的隨從紛紛在茶棚內(nèi)坐下,伙計拎著涼茶大壺給他們倒茶。
“掌柜,過來坐坐!”張光晟招招手笑道。
掌柜走上前苦笑一聲道:“你們從長安來的嗎?我一個小人物,也不知道什么絕密消息,問我沒用!”
“咱們就隨便聊聊,說一些公開的趣事,不會讓你為難?!?
掌柜看著照顧生意的份上,只得硬著頭皮道:“老爺想問什么?”
“聽說去年河西來六十多萬流民?”
“那是前年冬天,還沒有下雪,從會州那邊涌來幾十萬流民,我們這邊也有一點,但人數(shù)很少,這件事早就結(jié)束了。”
“現(xiàn)在流民如何?”
掌柜看了一眼張光晟,很認(rèn)真道:“他們已經(jīng)不是流民了,是隴右的居民,去年河湟麥子豐收,家家都豐衣足食,我在這里做生意,就沒看見一個想回老家的人,都安心在隴右定居了,隴右官府招募民團(tuán),大家都踴躍報名參加,每個年輕人都在練武保衛(wèi)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