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簪星還在勸慰牧層霄:“你不用有什么心里頭的負(fù)擔(dān),更不用擔(dān)心我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也知道,從前我在岳城的時候,前頭十幾年都沒好好修煉,后來也是誤打誤撞進(jìn)了太焱派,底子沒煉好,所謂虛不受補(bǔ),這果子我吃了萬一走火入魔了也不好。還是送你吧,你要是真的覺得拿人手軟,等日后再煉出那種替身符,多送我?guī)讖垎h。”
牧層霄聞,被她逗笑了:“原來你是想要替身符,不過師妹,替身符只有遇到危險時才會用。你在姑逢山上很安全,有一張防身即可,不必那么多?!?
簪星擺了擺手,一面往回走一面道:“誰知道呢,世上之事千變?nèi)f化,我怕死,多藏幾張總沒壞處?!?
她送完東西,回到多羅臺,一到長春池邊,門冬眼睛一亮,道:“你回來了!”又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氣:“還好?!?
簪星莫名其妙,一轉(zhuǎn)眼見身側(cè)的座位沒人了,不由得奇道:“師叔呢?”
“他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門冬納悶。
“他為何跟我們一起回來?”簪星更奇怪了。
門冬輕咳兩聲:“沒什么,我胡說的?!?
牧層霄重新在孟盈身邊坐了下來,簪星琢磨著方才門冬的話,總覺得有幾分古怪。
......
出虹臺邊,晴朗的夜,夜幕低垂,星空像是要墜落人頭頂。
越高的山上看星星,總是最明亮。
少年安靜坐于峰頂,腳下是朦朧的云霧,聚攏又散開。而他朱色的發(fā)帶散落在風(fēng)里,像是長夜里悄悄盛放的花朵,又像是忽遠(yuǎn)忽近的心事。
李丹書釀的酒,從來烈性不大,酒氣只含三分,而他明明清醒,卻不由自主地沉淪。過去那些年,他雖明白自己活不過二十歲,卻從不因此自苦,生死自有定數(shù),何必為難自己。整個宗門里旁人看他最瀟灑,最囂張,最灑脫,喜怒隨心所欲,可不過短短一載,他也嘗盡了糾結(jié)憂愁的滋味。
他們宗門里,混入了一個魔族。這魔族不害人,不怕人,笑容坦蕩,為人至誠,同他們一路并肩作戰(zhàn),嬉笑打鬧。在危險的時候擋在他面前,天真地想要改變他的命運(yùn)。
于是他的命運(yùn)也就真的被改變了。
這樣的人,為何偏偏是魔族?他總覺得其中或許有隱情,她似有別的苦衷,可每每話到嘴邊,都問不出來。
也許是因?yàn)閮A慕牧層霄,所以跟到太焱派,隱藏身份也要陪伴在心上人身邊?少年悵然地想,若真是如此,雖然真相令人難過,到底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月色流過他珍珠色的衣袍,風(fēng)將袍角吹得窸窣作響,遠(yuǎn)處的一顆星星閃爍著,像是要朝他俯沖過來,帶著滿身的星光。
“啊呀——”那顆沖過來的星星在靠近他幾步遠(yuǎn)的地方跌落下來,顧白嬰眉眼一動,下一刻,身形一閃,已經(jīng)沖過去扶住面前的人。
“你干什么?”他怒道。
“嚇?biāo)牢伊?,”簪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把無憂棍當(dāng)劍來御飛,果真是勉強(qiáng)了些。還是孟師姐的月魄好,又寬又長,踩在上頭也穩(wěn)當(dāng)?!彼痤^,看向面前的顧白嬰:“是不是,師叔?”
少年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扶住她的腰,微垂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像是被灼燙般匆匆避開,猛地松開手側(cè)過身:“御劍術(shù)學(xué)成這樣,玄凌子是怎么教徒弟的。”
“主要是我稍微有一點(diǎn)恐高?!濒⑿钦痉€(wěn)了身子,將無憂棍從腳下?lián)炱饋怼?
“你怎么來了?”沉默了一陣,顧白嬰問。
“不是你讓我來出虹臺的嗎?”
他語塞,半晌憋出來一句:“我以為你忘了?!?
“我忘性也沒有大到那種地步吧,”簪星眨了眨眼睛:“說罷,師叔,你找我來做什么?”
顧白嬰一怔。他找簪星來,自然是為了送禮,可方才一番打亂,簪星出現(xiàn)得又突然,一時間竟讓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在簪星沒有糾結(jié)這個問題,仰頭看向墨色夜空,嘆道:“我常夜里來出虹臺修煉,從前都沒注意,出虹臺的夜景真美。這星星比山下的還要好看,風(fēng)也涼爽?!彼α诵Γ骸肮梅晟秸媸莻€好地方?!?
顧白嬰一怔,片刻后,他側(cè)頭看向簪星,低聲問:“你喜歡太焱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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