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緒的效率堪稱一流,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將李臻調(diào)動手續(xù)辦妥,并給他安排了新的宿帳。
武則天的千牛備身一共有四十五人,個個武藝高強,出身貴胄,李臻是唯一出身平民,卻又是唯一擁有爵位的侍衛(wèi)。
這四十五名侍衛(wèi)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宿衛(wèi),有三十六人,分為三班晝夜保護武則天的安全,另外八人是散衛(wèi),沒有固定事務(wù),都是臨時安排,而李臻便是第九名散衛(wèi)。
能夠成為女皇武則天的千牛備身當(dāng)然是極為榮耀之事,不僅地位很高,而且待遇十分優(yōu)厚。
月俸、食料、雜用等等福利補貼加起來,每月至少有六十貫收入,年終還有百石祿米,甚至還有五頃永業(yè)田,相當(dāng)于六品校尉。
但李臻卻不太高興,進宮當(dāng)侍衛(wèi)本來只是他的權(quán)宜之計,他和上官婉兒說好,最多做幾個月就辭職不干,不料他現(xiàn)在居然成了武則天的千牛備身,再想辭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獨立營帳,不再像從前三人擠一座營帳,也算是一種待遇提升。
營帳內(nèi)鋪著羊皮,他的戰(zhàn)馬就拴在帳外,帳內(nèi)基本沒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口給他裝私人物品的木箱,弓箭和長劍則掛在帳上。
李臻盤腿坐在羊皮毯上,細(xì)細(xì)撫摸著武則天賞他的白玉鎮(zhèn)尺,長約一尺,是用極品和田白玉雕成,如羊脂般細(xì)膩,若再細(xì)看,上面雕滿了鳳凰,其實是一幅百鳳爭舞圖,工筆精巧,栩栩如生。
李臻心中卻很平靜,封賞雖然讓他一時欣喜,但平靜下來后,又感到有點失落。
雖然他得到了人人羨慕的爵位,還成為地位很高的皇帝貼身侍衛(wèi),但他卻失去了自由,他再不能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無拘無束。
這就叫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時,他感覺身后有動靜,回頭望去,只見她帳門口站著一名宮女,滿臉通紅,有點局促不安。
請問有什么事李臻笑問道。
上官舍人.。請你過去！
李臻頓時想起來,這個宮女就是上官婉兒的貼身侍女小娥,他連忙起身,小娥向他行一禮,請跟我來！
小娥帶著他向上官婉兒的大帳走去,上官婉兒的大帳位于禁中,和女皇武則天的大帳在一起,連同其它百余頂大帳一起被柵欄包圍,有侍衛(wèi)重重護衛(wèi)。
就算李臻成為武則天的千牛備身,也不能在禁中宿營,只能在禁中當(dāng)值,宿營在外圍。
不過他有一塊銀牌,編號是一百七十四,有它便可以自由出入禁中。
上官舍人傷情怎么樣李臻低聲問道。
他在射殺豹子之時,看見上官婉兒的左肩有血痕,似乎被豹子的利爪抓傷,這讓他有一點擔(dān)憂。
沈御醫(yī)說并無大礙,已經(jīng)上了藥,過些天就會復(fù)原。
李臻默默點頭,跟隨小娥進了大帳,帳中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幾名宮女正在收拾帳內(nèi)凌亂的物品。
上官婉兒穿一身白色錦襦,靠坐在軟褥上,一名宮女正細(xì)心地給她梳理頭發(fā),或許是受驚嚇的緣故,她臉色有點蒼白,不過她眼神卻很平靜。
李臻見過他姊夫曹文被豹子撲倒后的表現(xiàn),相比曹文嚴(yán)重的精神反應(yīng),上官婉兒的表現(xiàn)卻好得多,而且她還是受到專門的猛獸攻擊。
上官婉兒抬頭看見了他,眼中露出感激之色,但隨即又恢復(fù)了平淡,見他侍衛(wèi)皮甲上鑲了金邊,不由會心地笑道：嗯！當(dāng)了圣上的侍衛(wèi),精神勁頭是不一樣了。
這句話讓李臻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她沒有任何問題,他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參見上官舍人！
上官婉兒擺擺手,笑吟吟道：坐下吧！站那么高,我感覺壓抑。
李臻在她身邊的地毯上坐下,一名宮女送來兩杯熱茶,上官婉兒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于心,我不會認(rèn)為那是你的份內(nèi)職責(zé)。
李臻不知該說怎么才好,半晌才問道：舍人的傷勢不要緊吧
問題不大,雖然皮膚被劃傷,但萬幸沒有出血。
說到這,上官婉兒眼中閃過仇恨之色,咬緊銀牙道：我上官婉兒向來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人害我一分,我還他十分,這個仇我記住了。
李臻本想給她說一說這件事,但看樣子她心知肚明,李臻便不再多說,這時,上官婉兒又笑道：剛才圣上來探望我了,給我說了你的事,聽說她把鎮(zhèn)尺賞給你了
李臻連忙從背囊中取出白玉鎮(zhèn)尺,遞給她,上官婉兒接過鎮(zhèn)尺,輕輕撫摸它,良久低聲道：這可是圣上的心愛之物?。「怂?她居然賞賜給你了。
這是因為圣上看重上官舍人,她才會賞給我。
說得不錯,她確實看重我,或者說她離不開我。上官婉兒從來不否認(rèn)這一點,她可是連宰相們都嫉妒的女人。
不過有人也常說圣上離不開她,我看未必,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總是被旁邊的小婢看透心思,時間久了,她也會不能容忍,你說呢上官婉兒微笑地望著李臻。
我也是這樣認(rèn)為！
兩人對望一樣,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