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睡著了,在驢車駛出柳溪村十幾里地之后。
凝香看著懷里睡著了還攥著她衣襟的男娃娃,想要苦笑都笑不出來。
她不想讓陸成送她回城,不想跟他有更多牽扯,卻又狠不下心看阿南哭。單獨跟阿南待在西屋,努力哄阿南睡覺,阿南鬼精鬼精地就是不睡,大眼睛警惕地盯著任何進來的人。小家伙不睡,凝香又嘗試讓他跟弟弟玩,阿南玩歸玩,卻不肯讓她離開他身邊,別管之前玩的多高興,她一想溜,他就嚎啕哭。
如果她心再硬點,或許就能走了,偏偏面對身世可憐的阿南,凝香硬不起來。
無可奈何,她只能坐陸成的車回去。
臨走前陸成將阿桃叫了來,說是順便帶妹妹進城逛逛,如此大伯父大伯母也沒有誤會陸成此舉有什么企圖。
那他到底有沒有是真的因為阿南黏人才送她,還是……
凝香悄悄看向前面趕車的男人。
恰在此時,驢車忽地停了。
眼看陸成要下車,凝香立即看向別處。
此時驢車停在兩個村落中間,卻離前后村子都很遠,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影。土路兩側(cè)種著男人大腿粗細的楊樹,投下一溜樹蔭,路邊與地頭之間有五尺來寬的溝渠,里面雜草叢生,開著鄉(xiāng)下常見的小野花。
正盯著一朵白里透粉的小花看,身后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阿桃,你抱會兒阿南,我有話與徐姑娘說。
凝香的心登時提了起來!
她跟他有什么好說的!
念頭才冒出來,阿桃疑惑地替她問了,扭頭看著兄長道:大哥要跟徐姐姐說什么
陸成簡意賅,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說完看向還低頭裝聾的姑娘,徐姑娘,下車吧。
凝香沒動,悄悄抱緊了阿南,垂眸道:有什么事就在這兒說好了。
他語氣霸道,她索性也不客氣喊他陸大哥了。
陸成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兒子腦袋,俯身時腦袋靠得她近了,聲音不高不低卻有種賴皮的威脅,你確定要讓阿桃聽見阿桃還小,哪天她無意說出去,只希望你別怪我。
阿桃越發(fā)困惑了,歪著腦袋看他們,大哥要說什么你說吧,我誰都不告訴。
陸成沒理妹妹,側(cè)頭看凝香。
他離得太近,桃花眼里的無聲威脅更逼人,凝香心里亂糟糟的,勉強與他對視一眼,硬著頭皮道:既然阿桃嘴嚴,你就在這兒說罷。
陸成嘴角上揚,發(fā)出輕輕的哼聲,像是笑話她做了多么錯誤的決定。
也好。陸成維持撐著車板的動作,腦袋朝她那邊歪的更多,逼得凝香抿唇朝一側(cè)扭頭,他才盯著她左耳附近的那顆比芝麻還小的小黑痣道:昨晚我一晚沒睡,都在想……
你住口!凝香惱羞成怒,輕聲斥道,氣得胸口高高起伏。虧得她以前還覺得這人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竟然打算當著七歲妹妹的面說那種無恥的話。
陸成飛快掃了一眼她衣襟,雖然很想多看,卻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移開了視線,他喜歡她,此時逼迫她是出于無可奈何,并無心輕.薄褻.瀆她。低下頭,陸成對著熟睡的兒子道:我送你回府城就是想跟你說清楚,不可能不說,徐姑娘不想讓阿桃知道,就將阿南給她,咱們走遠點談,否則我只能繼續(xù)。
凝香紅唇緊抿,瞪著對面的莊稼地平復怒氣。
果然,他提出送她回去是帶了目的的。
跟她說清楚,難道昨晚她的意思還不清楚嗎
如果他非要聽她明確拒絕,那她就如他的意。
深深吸了口氣,凝香淡淡應(yīng)了聲好,等陸成站直身子后,她小心翼翼將阿南遞到阿桃那邊。
阿桃糊里糊涂地接過侄子,看看兩人,不放心地道:大哥你們別走太遠……
凝香已經(jīng)挪到車尾準備下車了,聽到這話心里突然冒出個讓她渾身發(fā)冷的念頭,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一個再單純不過的阿桃,萬一陸成心存歹念,她……
凝香目光投向了旁邊一片麥子地,再有一個來月麥子就黃了,現(xiàn)在綠油油一片,如果陸成將她按倒在麥田里,阿桃是看不清他們在做什么的,事后陸成也可以隨便找個借口糊弄單純的妹妹。
阿桃不怕,大哥就在那顆樹下。陸成并不知心上人已經(jīng)將他想成光天化日之下欺辱良家姑娘的流.氓了,指著驢車前面三十步左右的一顆楊樹道。
阿桃放心了。
凝香快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了一半,但下車時雙腿還是發(fā)軟,臉更是白的不能再白。
上輩子差點被裴景寒強占,凝香最怕的就是被男人欺負。
陸成回頭看她,見她臉色不對,不似憤怒反而更像懼怕,疑惑的同時又有些愧疚。
他剛剛的語氣是不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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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軟了,當她走到跟前,陸成逗妹妹似的道:只說幾句悄悄話,又不會訓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