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憫達目色森冷,
看向媛兒姐道:你也去認(rèn)一認(rèn)。
媛兒姐垂首應(yīng)了聲是,
緩步走到蘇晉跟前仔細認(rèn)了認(rèn),然后對朱憫達盈盈一拜:回太子爺,奴家在馬府后院確實見過此人。
朱憫達寒聲道:所以,今夜馬府拿你做局,就是要誘此人前來,對嗎
媛兒姐看蘇晉一眼,
點頭道:應(yīng)當(dāng)是。
朱憫達的目光掃向伍喻崢,伍喻崢會意,
續(xù)審道:方才在馬府,你為何一口咬定是一名婢女把此人放走了
媛兒姐泣聲道:大人明鑒,
那都是權(quán)益之計,
奴家若不咬定是這婢女將此人放走,
馬府那些人便會懷疑奴家,他們會打死奴家的。
朱憫達扯起嘴角一笑:你倒機敏。又問:這么說,
是你趁著那名婢女送藥之際,將此人放走的
豈知媛兒姐聽了這話,卻搖了搖頭,她雙目注視著蘇晉,
忽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公子怎么會在這
蘇晉本以為媛兒姐已出賣她了,
聽到這一句,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媛兒姐不知發(fā)生了甚么,
唯恐說謊便識破,
反而害了所有人,
所以才說了一大半真話,直到聽到太子最后一問,猜到他在疑心蘇晉假扮婢女,才故意拋出一問,讓蘇晉自己將這個謊圓回去。
還真不能小覷了這名在風(fēng)月場上叱咤了數(shù)年的女子。
蘇晉略一思索,正要回答,那頭沈奚啊了一聲,抬起一柄不知從哪兒順來的折扇指向蘇晉,問道:你二人既是馬少卿府上的,你們以前見過他么
二人面面相覷,均搖了搖頭。
沈奚收回折扇,嗒一下往掌心里一敲,又問:既然不認(rèn)識,你二人為何讓他去宴堂陪酒府里多了個生人,且還是個男扮女裝的公子,你們就不曾起疑這說不過去啊。
嬤嬤與管事老仆連忙跪下:回稟這位大人,今日府上擺宴,除了我們府內(nèi)的人,還從外頭請了幾名廚子婢女,我們只當(dāng)這位婢女,不,公子,是從外頭請來的,所以沒有多想。
沈奚一笑道:馬少卿是光祿寺少卿,光祿寺是做甚么的掌理祭祀,朝會,宴鄉(xiāng)酒醴膳饈之事,你說別的府辦家宴從外頭請人,本官信,你說馬少卿請人,他將折扇往身后一背,負手泠泠道:真當(dāng)本官沒見識是嗎
沈奚其實知道馬府從外頭請了一撥外人幫忙擺宴。
不,說是請還不盡然,應(yīng)當(dāng)說這一撥人乃曾友諒硬塞進馬府的。
否則,若沒了這幾個外人在后廚下毒,曾友諒如何將謀害十三殿下的罪名甩在馬少卿身上,自己又全身而退呢。
如今東窗事發(fā),馬府里那幾個外人早也消失無蹤,而下毒的酒具,也被銷毀了。
沈奚正為此苦惱,他雖將曾友諒堵在了馬府,只可惜找不出他毒|殺朱南羨的證據(jù),竟奈何他不得。
但沈青樾生來一副七竅玲瓏心,他若想定誰的罪,便是沒有證據(jù),也一定要編出一個證據(jù)。
眼下正逢一出大戲,就看場上有沒有人能聞弦音而知雅意了。
朱憫達聽了沈奚的問話,沒甚么反應(yīng)。
伍喻峰轉(zhuǎn)而問媛兒姐道:你為何會好奇蘇晉在此處不是你將他放走的嗎
媛兒姐一時不知怎么接,只得咬牙胡亂道:回殿下的話,奴家沒有放他走,他……他一直就躲在柴房的草垛子里。
朱憫達眉梢一挑:哦,那么本宮倒想知道了,一直躲在草垛子里蘇知事,為何會出現(xiàn)在城南呢
蘇晉還未曾答話,立在她一旁的柳朝明道:回殿下,是微臣命巡城御史將她帶來城南的。
他肩頭的血稍止,但臉色與唇色都蒼白不堪。
朱憫達的目光掃過來,瞥了眼他肩頭的傷,似是毫不在意地道:哦,本宮倒是忘了,柳大人一慣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柳朝明道:殿下誤會,微臣早知蘇晉在私查一名貢士的失蹤案,此案牽扯復(fù)雜,又像與之前的仕子鬧事案有關(guān),事關(guān)重大,于是便派巡城御史一道探查,竟也查到馬少卿的府上。
朱憫達問:柳大人既早知此事,憑大人百官之首的身份,為何不直接命御史進馬府搜查證據(jù),反是要來城南呢
這時,蘇晉道:回殿下,是微臣讓柳大人來的。
朱憫達冷哼一聲,并不理她。
蘇晉垂下眸子,心中飛快地將方才沈奚的話,媛兒姐的話,與柳朝明的話細細嚼過,又道:因方才微臣躲在草垛子里,聽到有人說,十三殿下去了城南,要著人去追,正好之后巡城御史來找,微臣便將這消息告訴了御史,與柳大人一起來了城南。
朱憫達驀地轉(zhuǎn)過頭來,哦了一聲。
蘇晉唇畔露出一枚似有若無的笑,可她抬起頭,又是一副努力深思,仔細回想的模樣:哦,微臣好像聽到他們說,是奉了吏部那位大人之命,若今夜不殺了十三殿下,不成功,便成仁
朱憫達聽了這話,冷寒的眸子里總算浮起一絲松快之色。
是了,這就是他今夜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