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軒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道,進去看看吧。

喬若星攥緊手,低聲道,我沒事。

說罷便朝手術室走去。

賀雨柔安靜的躺在那里,臉上帶著氧氣面罩,面罩上已經看不到呼吸出的水霧,旁邊的儀器上的數字也降到了極低的數值。

她單薄得,似乎要跟身下的手術床融為一體。

這一切都告訴她,病床上這個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喬若星牽起她的手。

賀雨柔善于拿筆,中指的指節(jié)上,常年都有握筆留下的繭子。

賀雨柔健康的時候,不算特別瘦,所以手上還是有些肉的,但是現在,這只手枯瘦如柴,薄薄的一層皮貼在骨架上,手背上盡是針孔和暴起的血管,幾乎不能和記憶中的樣子重合。

車禍到現在,六年零八個月,她滿頭青絲已白過半。

她那么注重自己的儀容,大概是不想醒來看見自己這幅樣子吧。

喬若星彎腰幫賀雨柔整理著頭發(fā)。

唐笑笑看著這一幕,在旁邊忍不住哽咽起來,她輕聲道,若星,讓阿姨去吧。

喬若星手指顫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隨后親手摘掉了賀雨柔的氧氣罩。

儀器上的數字慢慢歸于零,然后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機械鳴叫。

護士上前說了聲節(jié)哀,緩緩將白布蓋過賀雨柔的頭頂。

隨后跟喬若星說了句,讓她這兩天盡快把手續(xù)辦一下,把遺體拉走,醫(yī)院停尸房位置有些緊張,隨即便將遺體推了出去。

喬若星沒有哭,也沒有歇斯底里。

她跟醫(yī)護道了謝,給護工結清了工資,然后去鐘美蘭的病房開始收拾東西。

她很冷靜,也很鎮(zhèn)定。

病房住了這么些年,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可收拾的的。

賀雨柔要么赤身在床上躺著,要么就是穿著病號服,病房里甚至連衣物都沒有,只有不停換新的毛巾和臉盆,以及那桌上成堆的京劇磁帶和那個年代久遠的錄音機。

喬若星將那些磁帶整齊收入手提袋里,忙忙碌碌,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

她越是平靜,唐笑笑就越是心急,還不如直接哭一場呢,太冷靜了,冷靜的讓人擔心。

若星,不著急這會兒收拾,莫明軒上前摁住她手里的袋子,輕聲道,你坐下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們幫你收拾。

唐笑笑也道,莫律師說得對,阿星,你稍微緩一緩。

喬若星推開他的手,垂著眼低聲道,我沒事,莫律師,今天恐怕不能跟你談了。

莫明軒說,沒關系,等你忙完整理好狀態(tài)再說也是一樣的。

喬若星點頭道了謝,又說,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這里有笑笑陪著我就行。

莫明軒動作頓了頓,喬若星剛剛喪母,這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就算不是顧景琰,也不應該是他這個外人。

他確實不該過線。

莫明軒喉結滑動了一下,輕聲道,我盡快聯(lián)系到景琰,你這邊若是有要幫忙的,及時聯(lián)系我,頓了頓,又道,早日讓阿姨入土為安。

喬若星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莫明軒還是不放心,交代了唐笑笑兩句,將自己電話留給了她,讓她盡快幫著找殯葬場,有情況及時聯(lián)系他。

唐笑笑連連應聲,剛送莫明軒走到門口,就聽著病房內嘩啦一聲聲響,她轉頭一看,臉色大變,阿星！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