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和平聽見了,笑得桃花眼開桃花,“哪兒的妹妹呀,真會說話?!?
趙西音對他是知根知底,下意識地攔在了岑月前面,興致缺缺地打招呼:“和平哥?!?
顧和平斂了笑意,抿著唇,表情正兒八經(jīng)的,他說:“我剛從醫(yī)院過來。”
趙西音沒反應(yīng),手指纏著手指,指甲一點一點摳皮膚。
“周哥兒上次傷得挺嚴(yán)重,骨裂,還有輕微腦震蕩,這幾天一直住院做治療,上午復(fù)查了片子,醫(yī)生說有點怕腦出血,他自己知道輕重,沒敢出院。但情緒挺不好的,沒事兒就看著窗戶發(fā)呆。那模樣兒,挺廢?!?
顧和平說:“公司那邊事情也多,徐秘書往醫(yī)院跑得勤,這個錢串子,都腦出血了還惦記賺錢。哎,說這些,也不是替他賣慘。小西,你和平哥不慣著他,是非對錯,那都是周哥兒的不是。你放心,我訓(xùn)過他了,他也悔了。你知道的,周哥兒好面子,渾身都是王八氣??捎行┰?,他不說,不代表不知錯?!?
顧和平娓娓道來,一席道理說得通透,是個明白人。
趙西音安安靜靜的,垂著頭,從上而下看,只看到姑娘半邊姣好的臉。秋風(fēng)過,耳邊的落發(fā)遮住眼,就這么凌亂的一種美,顧和平莫名想到一句話——委婉之態(tài),楚楚動人。
其實氣氛挺壓人的,怎么形容呢?
無望,對,了無希望。
顧和平要放棄的時候,一旁的岑月忽然打破沉默,問了句特冷門的話,“你叫和平鴿?是因為你經(jīng)常放別人鴿子嗎?”
顧和平都傻了三秒,“嘿?哪兒來的丫頭啊?”
岑月長得顯小,水靈干凈的一姑娘,她也不怵他,眨眨眼一本正經(jīng)道:“你剛才還叫我妹妹,現(xiàn)在變丫頭啦?我是丫頭,那你這個哥哥不成了……家丁?小廝?仆人?”
換別人說這些,就略顯刻意博關(guān)注。但岑月不會,這姑娘眼珠明亮,目光清清澈澈的,好像在說,不管是壞心思還是好心思,都在這雙眼睛里啦,誠不欺你喲。
顧和平笑了,笑得風(fēng)流倜儻,問她:“你叫什么名兒???”
“岑月。”岑月笑得眼睛彎彎,“月亮的月?!比缓髮W(xué)他的京腔,兒化音溜溜的,“那你叫什么名兒???”
顧和平笑著說:“問你小西姐去?!?
趙西音一直悶悶的,聽到這也不樂意了,“姐什么姐啊,我就比她大一歲?!?
顧和平手一揮,“還有事兒,走了?!?
岑月咧嘴,跟招財貓似的也揮揮爪子,“和平鴿飛走啦?!?
哎呦喂,把顧和平樂的,坐在寶馬大越野里眉開眼笑。
人走后,趙西音和岑月繼續(xù)往地鐵站去,只不過她越走越慢,慢到岑月都忍不住說:“我都快成蝸牛啦?!?
趙西音深吸一口氣,停住腳步,“我不陪你了,我還有點事。”
——
顧和平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前兩天的朋友圈里就發(fā)了個在醫(yī)院的動態(tài),順便給了定位。趙西音掃了一眼就記住了,這家私立醫(yī)院名氣大,離這邊也不遠(yuǎn)。
趙西音坐在出租車?yán)飼r,其實已經(jīng)說服了自己大半。
說服什么?
抽絲剝繭下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只知道,跟著感覺走。
趙西音多坦然一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多半時候,是個愿意與真情實感握手和的人。
到了醫(yī)院,病房在走廊最安靜的那一間。
門是敞開的,趙西音還沒走近,就已聽到周啟深的聲音。
他在講電話,談公事。
很奇妙,一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趙西音某一部分緊繃的神經(jīng),悄然松了一個結(jié)。然后,她看到周啟深站在窗戶邊,一手舉著手機(jī)擱耳畔,另只手抬起,一個女孩兒站在他身后,拎著外套,特別認(rèn)真地套在他手上。
先左手,再右手,穿戴得齊齊整整后,周啟深轉(zhuǎn)過身,面朝門。
趙西音那雙冷得掉渣的眼睛,毫無征兆地落入他視線。
周啟深怔然。
而那個lolita小甜護(hù)工嗓子細(xì)細(xì)膩膩的,“您中午想吃什么?油燜蝦少辣可不可以?晚上八點后不要喝水哦,您明天早上還要抽血化驗肝功能和大小便。”
周啟深現(xiàn)在只想讓這女的閉嘴閉嘴閉嘴!
他向前一步,從頭發(fā)絲兒到腳底心,渾身上下寫著緊張:“你,你怎么來了?”
趙西音展露笑顏,漂亮得不可方物,敞亮答:“來看你死了沒?!?
“小西,小西!”周啟深瘸著腿兒追出去,抓住她胳膊,“你聽我解釋,那女的是醫(yī)院護(hù)工,我這兩天做檢查做得夠嗆,得有人幫襯,而且她也不是我叫來的,是顧……”
趙西音奮力甩開他的手,再轉(zhuǎn)身時一臉憤恨,“護(hù)工啊?護(hù)工替你穿衣服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半身不遂,智障得連衣服都不會穿了。周啟深,你就是個騙子!死騙子,我要再信你,我,我,我……”
趙西音氣得指天發(fā)毒誓,“我就胖死,我就變成大肥豬!”
趙西音甩開他的手,跑得走了。
周啟深右腿骨裂,壓根望塵莫及。他對著墻壁狠狠捶了一拳,整個心肝脾肺腎都疼了起來。
手機(jī)震,是顧和平。
他心情愉悅,邀功領(lǐng)賞似的往槍口撞,“我可跟你說啊,哥們兒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打動小西。她應(yīng)該來看你了吧?來了沒來了沒?”
周啟深閉了閉眼,整個人都站不穩(wěn)了,喘著粗氣,聲音發(fā)抖:“顧和平,我是掘你祖墳了還是日你仙人了?你他媽真是個人才啊,閻王爺見了你都得嚇得連哭帶嚎抹著淚兒找媽媽。”
顧和平莫名其妙,“我不找媽啊,我媽在家好著呢。怎么,你找到你媽了?我天,喜事兒啊周老板!”
周啟深肝兒顫,手機(jī)都差點給砸了:“你明天來參加我的遺體告別會吧,滾過來給老子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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