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音被鎖了兩天,直到她說要去團里開會，趙文春才不情不愿地解了鎖。多沒面子啊,跟坐牢放風(fēng)似的。趙西音還沒來得及吸兩口新鮮空氣,趙文春幽幽問：“你幾點回家？”
“五六點吧?！?
“那行，晚一分鐘我就開始給你打電話。打到你回家為止?！?
趙西音哭笑不得,“趙老師,您還沒消氣兒呢？”
趙文春嚴肅道：“我沒跟你說笑。”
趙西音舉雙手投降,“ok。”
到團里，趙西音熱了熱身，腿根緊貼墻壁，習(xí)以為常地練起了基本功。跳了二十多年舞，身上骨頭都是軟的，能收能放,全是功底。岑月蹦跳著過來，“小西，晚上再帶你騎摩托車兜風(fēng)唄。”
趙西音差點沒趴下，“饒了我,那晚風(fēng)吹的我腿現(xiàn)在還軟著呢?！?
岑月嘻嘻笑，腿一抬高，干脆利落的一字馬。
趙西音斟酌了番，試探道：“小月亮,你和顧和平最近有聯(lián)系么？”
“有呀,我昨天還給他分享了一個搞笑視頻。”
趙西音心里憂愁,提醒說：“顧和平這人,人是挺好，但也對誰都好。你明白我意思么？”
岑月點點頭，“明白，就是花心，對嗎？”
“……”趙西音覺得有點愧對顧和平。
“沒事兒，我也挺花心的?！贬抡f：“我就覺得他長得特好看?！?
“如果他有追求的女孩兒呢？”
“他追他的，我追我的?！贬抡孢€挺坦然，想了想，對趙西音笑了下，“你該提醒被他追的那個女生，別太當(dāng)真，顧和平這樣的男人，像風(fēng)，吹著舒服，但真伸手去抓，是抓不住他的?！?
趙西音張嘴欲，可一碰上她的眼神，忽然又釋然了。
“小西，老師找你。”門口有人喊。
趙西音應(yīng)聲，去到旁邊的休息室。雖然在團里都習(xí)慣叫老師，但分工各不相同，這位她見過，簽合同時是和張一杰一塊來的，三十模樣，干練精英的女強人。
辦事喜歡開門見山，直接給她看了一份資料，“考慮一下，接不接？”
趙西音粗略一翻，是個日化產(chǎn)品的柜臺宣傳現(xiàn)場活動，價格，時間，職責(zé)都寫得一清二楚。
“你要接，我就幫你安排?！?
趙西音尷尬地笑了下：“老師，我沒跟杰哥簽合同?！?
“我知道?！彼f：“杰哥交待的，只要你愿意，我們幫你打理，傭金分成不需要，全是你的?！彼U有深意地笑了笑，“業(yè)內(nèi)能讓杰哥這么上心的，真就你一個了?！?
趙西音神使鬼差地想起那晚和姑姑的談話，說以后如果沒人給你養(yǎng)老送終，該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努力賺錢，依身傍命唄。
有那么一瞬，她是心動的。
最后當(dāng)然沒沖動，婉謝絕后，趙西音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戴云心打了個電話。戴云心是她整個跳舞生涯的標桿與明燈，她從骨子里依賴。某種程度而，她對戴云心的感情，比對親生母親還要濃烈。
說完經(jīng)過，趙西音忐忑問：“師傅，您覺得我可以么？”
時間不沖突，就半天，工作量也不大，這種好資源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篩選過的。戴云心卻不以為然，“張一杰這人是出了名的精明狡詐，我知道他背后是孟惟悉。但他自己囊括的業(yè)務(wù)也不少，誰知道是不是打著某人的幌子，騙你上道兒?！?
戴云心冷呵，“你身后的那兩個男人，哪個不是左右逢源，八面見光，個個都會護著你。張一杰是看你單純，現(xiàn)在什么都往好處說，等你答應(yīng)了，他就坐收漁翁之利，還能兩邊賣人情?！?
趙西音猶豫了下，說：“我覺得杰哥其實人挺好，沒您說得那么不堪?！?
“所以我說你不諳世事，圈內(nèi)的骯臟東西，多到你沒法兒想象?！贝髟菩恼Z重心長道：“小西，你如果真想接點活，還不如到我這兒來?！?
趙西音也就一時興起，聊了幾句，其實想法已經(jīng)隨風(fēng)散了。這些工作太折騰，她不是喜歡奔波的人?！鞍?，師傅，我還是不胡思亂想了，就好好跳舞吧。”
戴云心也不反對，“隨你?！?
電話講完，趙西音轉(zhuǎn)過身，看到蘇穎風(fēng)輕云淡地站在身后，她愣了下，立刻叫人，“穎姐。”
蘇穎也不知站了多久，估摸時間不短，看她神情，三分不屑六分漠然，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譏意。她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應(yīng)聲，走的時候，眼空四海，傲睨自若。
趙西音站在原地半天，甚至有些莫名泄氣。人人都說蘇穎就是這么個冷若冰霜的清高性子，但趙西音還是看得明白，蘇穎并不喜歡自己。
回到練功房，岑月正在壓腿，見到她問：“怎么啦，心情不好？”
趙西音搖搖頭，遂又點頭，起了心思，忽問：“小月亮，你看過蘇穎老師排的那曲《霓云奔月》嗎？”
“當(dāng)然，”岑月說：“特美，全中國最好看的舞臺情景劇。”
趙西音“嗯”了聲。
“我平時看娛樂八卦多，”岑月湊近了，小聲告訴：“蘇穎老師是已婚，丈夫圈外人，挺有背景的，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對蘇老師真是寵得沒邊兒?！?
趙西音愣了下，“這你也知道？”
“知道啊。”岑月一臉理所當(dāng)然，“她丈夫和我爸玩兒的好?！?
“……”
“而且吧。”岑月壓低聲音說：“蘇穎和你師傅合不來……只不過都是表面客氣?！?
猶如醍醐灌頂，趙西音一下子找到了癥結(jié)所在。
——
下午，周啟深給她發(fā)了條信息，“現(xiàn)在登機，晚上到北京?！?
趙西音看到后，嘴角微微上翹，她沒回復(fù)，看了眼就關(guān)了屏幕。岑月慢悠悠地走過身邊，“趙西瓜，你戀愛啦？”
趙西音捂著手機不置可否，沖她眨了眨眼，“這么明顯？”
“明顯啊。”岑月伸出手指，比劃出一截長度，“你的嘴巴，翹得有這么高?！?
“胡扯。”趙西音撓撓耳垂，心里暗暗開心，卻仍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那不成妖怪了?！?
周啟深的航班延誤一小時，算算時間，到北京也得七八點鐘。
趙文春真是較真，他今天和一老師調(diào)了課，晚上有兩節(jié)漢語美學(xué)的大課，但五點半的時候，還真就分秒不差地打來電話，問趙西音回家了沒有。
趙西音直接給他發(fā)了視頻，轉(zhuǎn)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圈，“在家呢，這是咱家電視機，冰箱，沙發(fā)，您看看，我有沒有騙您？”
趙老師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電話一掛，趙西音就拎包出了門。
這回去梵悅，安保沒人攔她了，客客氣氣打招呼，“趙小姐好?！?
趙西音去了趟超市，從袋子里拿了兩只水蜜桃遞過去，“謝謝，請你吃?！?
當(dāng)班值崗，紀律嚴格，當(dāng)然不會接受。趙西音也不為難人，自己走進崗?fù)ぐ烟曳畔虏抛摺?
周啟深這套房子算的上是樓王戶型，四平八穩(wěn)，方方正正。他也舍得燒錢，把原本設(shè)計好的硬裝全給拆了，重新裝修一遍才住進來，家里什么都是頂級，唯獨書柜不大，可能周啟深也沒把它看得很重要，連書都沒擺幾本，隨手可夠的位置，是今年一整套的《軍事天地》。
趙西音知道，高中就去當(dāng)兵，沒正兒八經(jīng)地上過大學(xué)，是他一生之憾。
房子大，但沒有半點單身男人的邋遢懶散，起床后的被毯一定鋪得整齊，拉開衣柜，西裝襯衣最多，成套成套地掛在里頭。再往下的抽屜里是貼身衣物，疊得四四方方，清一色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