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戴云心閉目養(yǎng)神,她雖未喝太多酒,但出入飯局,身上難免沾上味兒??照{(diào)打開,內(nèi)置的精油片清風(fēng)送香,蝴蝶蘭的味道偏女性,濃郁芬芳,趙西音覺得鼻癢,抬手揉了好幾次。
“不高興?”戴云心閉眼問。
“沒。”
“呵,瞞不過我,都寫在臉上了?!?
戴云心睜開眼睛,坐直了些,轉(zhuǎn)頭看向她,“師傅是為你好,你是孩子心性,返璞歸真最難得。但小西你要明白,踏進(jìn)這個圈子,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
趙西音懵懂問:“如果只想跳舞,那就好好跳舞,至于別的東西,不視覦,不在意,不就可以了么?”
她說這話時,帶著疑慮。不是故意找茬,目光耿直,是真的很不贊同戴云心的這句“由不得你”。
戴云心皺了皺眉,直視她許久,“是我太失敗,還是你太固執(zhí)?你回北京也半年多了,怎么還是這么不靈光?”
趙西音愣了愣,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頭,“我笨嗎?”
“不笨?!贝髟菩募葻o奈又無語,“就是軸。”
趙西音撇了撇嘴。
“為什么帶你來飯局?一呢,你二十多歲的人了,成天還過得沒心沒肺,不知人間疾苦,帶你出來多與人交道。二是私心,我希望你拍完《九思》后,好好在這個圈子繼續(xù)發(fā)展。畢竟這個和跳板不是人人都有。要真浪費(fèi)了,你自己就不可惜么?”
戴云心語重心長道“小西,六年前的舞臺事故,幾乎斷送了你整個跳舞生涯。你愿意回來,能回來,我真的很欣慰。不管以后你怎么選擇,你永遠(yuǎn)是我戴云心最好的徒弟?!?
說及舊事,總是格外動容,這種共情,讓趙西音一下軟了心。從幼年到現(xiàn)在,她與師傅的緣分已夠二十年,除了父親,戴云心是比親人還親的存在。
授之以魚,亦授之以漁。
成就了她的風(fēng)光明媚,在她深陷低谷時,也沒有棄之不顧。
趙西音忽然就釋然了,不就吃個飯嘛,師傅終究是為她好。
到了小區(qū),戴云心說“我就不上去了,不是說趙老師感冒了嗎?后備箱有盒人參片,當(dāng)是我的心意了?!?
趙西音拎著錦盒往家趕,趙文春還坐在客廳等她。
“您退燒了嗎怎么不去床上躺著?”趙西音包都沒放,探手來試他額溫。
趙文春不滿道“怎么這么晚回家啊。’
“陪戴老師有點(diǎn)事,喏,那個是她給您的。”趙西音皺眉,“怎么還有點(diǎn)燒。您沒哪兒不舒服吧?”
“就是感冒,沒事兒。”趙文春撐起身體,骨骼關(guān)節(jié)昨昨啊,倒不忘事,嚴(yán)肅審視,“真是跟戴老師在一起?”
趙西音忍俊不禁,“不然呢,和周啟深”
“那我就揍你?!壁w老師不高興道。
趙西音笑容漸變無奈,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交疊在一起細(xì)細(xì)摩挲,輕聲問“您真的不喜歡周啟深了?”
趙文春說“不是不喜歡,是不接受?!?
“他怎么樣做,您才接受”
“除非我的外孫還好好的!”趙文春激動說。
趙西音沉默許久,握住了父親微顫的手,“爸,您這樣,我更難受?!?
趙文春一愣,心臟跳得厲害,他不適地皺了下眉,五官擰在一起,忍過這波心疼。
比方才更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他松口,“我要看他表現(xiàn),至少現(xiàn)階段,我沒法兒說服自己再去笑臉對待一個傷害過我女兒的人?!?
語罷,趙文春輕輕摸著胸口順氣,指了指茶幾,“該吃藥了。”
趙西音拿起藥盒。
“消炎的吃顆,沖劑兩包,還有這個膠囊。
“這些是不是我昨晚給您新買的?”趙西音翻到背面看了看,起疑說“那按次數(shù)和藥量,您今晚上的應(yīng)該吃過了啊?!?
趙文春摸不著頭腦,“我晚上沒吃啊。”
“您中午呢”“吃了?!?
趙西音確定,“那您晚上的已經(jīng)吃了,您數(shù)數(shù)看?!?
趙文春遲疑許久,半響,那我可能不記得了?!?
趙西音哭笑不得,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趙老師,您越來越像小孩兒了。”
“去!沒大沒小?!壁w文春威嚴(yán)道,瞄了瞄那些藥,估摸著還沒想明白呢。
趙西音洗完澡出來,趙老師已經(jīng)上床睡著。她打開一條門縫看了看,被子蓋嚴(yán)實(shí)著才放了心?;嘏P室,周啟深的電話恰好打了過來。
趙西音接得快,但沒馬上吱聲。
周啟深也不急,兩個人的呼吸淺淺交織了十來秒,他忍不住先笑,聲音低,跟窗外夜色一樣,容易讓人安心。
問她“趙叔感冒好些了嗎?”
“沒好?!壁w西音怏怏答。
周啟深忽說“你別噘嘴。
“嗯?”
“想親。”
趙西音臉都燒透了,“你毛病呀,哪里見到我噘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