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勉被莊珝當(dāng)面拆穿,心里略微一絲尷尬,面上卻沒顯出來,只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那當(dāng)初我們倆無冤無仇的,你為何總是看我不順眼,還處處針對與我?”
“也沒見你與別人如此這般,”葉勉撇了撇嘴道,“打頭回見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除了我爹,還沒見過哪個如此不待見我?!?
莊珝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道:“沒見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當(dāng)時是冬日,每日散了學(xué)都能見到院子里的雪人身上插滿了你給陸離崢的冰糖葫蘆?!鼻f珝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我只當(dāng)你與我胞弟是一樣的,因著嫉妒不顧血肉親情,只一心與外面的人親近。”
葉勉張了張嘴,他倒是沒想到這層,想了想還是小心問道:“你胞弟當(dāng)真給你下了毒......想要你的命?”
莊珝垂眸,臉上沒什么表情,只點(diǎn)頭“嗯”了一聲,隨即輕描淡寫道:“五皇子打探的不錯,我確是因此事才被急急送來京城,”莊珝抬眸道:“那段時日我正在氣頭上,因而便遷怒與你,當(dāng)時只覺得你更可惡些,明明嫉恨不喜長兄,卻又仗著端華公子的勢在學(xué)里妄作胡為,小‘地頭蛇’一般橫行霸道?!?
“可是......”莊珝說到這里舔了舔嘴唇,“第一回見你的時候又覺得你長得好看,當(dāng)時你被我推窗撞到了鼻子,眼淚要掉不掉的,我就想怎么會有人哭起來也這么可愛?!?
葉勉完全忽略了他后面亂七八糟的鬼話,只瞪大了眼睛問,“我什么時候仗著我哥的勢胡作非為了?”
莊珝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胡作非為可以再論,仗著葉璟的勢卻是不假,難不成你以為你是因著背后有侍郎府倚靠,那些被你整治過的學(xué)子才不敢報(bào)復(fù),行思閣也拿著你輕不得重不得?”
“我......”葉勉一時語塞。
莊珝輕笑了下,道:“不過這卻沒什么,既你們兄弟二人和睦,這也是應(yīng)當(dāng),葉璟在仕途上如此拼力,不過也就是為了將家人攏在羽翼之下,讓你們活得恣意一些?!?
莊珝說完抬眼看他,又道:“我也愿意讓你借我的勢?!?
“不了。”葉勉拒絕的干脆。
莊珝垂了垂眼,他就知道總有一天這人會因著這些舊事與他清算。
倆人說了會兒話,那邊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二人移到花廳,今晚不只是葉勉,莊珝也跟著被餓得夠嗆,他自打下生以來便不知腹饑為何滋味,如此跟著他胡跑了一晚上,倒也覺得新鮮。
二人用完膳,坐在那里喝著山楂蜜水消食,葉勉放下杯子說時候晚了要回府去。
莊珝皺了皺眉,臉上老大不樂意,問道:“今晚不能留下來嗎?”
葉勉哭笑不得,“你還真當(dāng)我與你七夕人約黃昏后不成?”若真如此,恰巧他哥今晚進(jìn)不去碧華閣,倒是可以跑來公主府打斷他倆的狗腿。
莊珝不樂意道,“每年這個時候,我母親父親也盡是躲著我的,我幼時還與他們鬧過,我母親卻哄我說,待我長大,有了喜歡的人自會陪我度蘭夜,”莊珝抬眼瞪著葉勉,“如此看來,盡是騙人?!?
葉勉聽了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您和您母親倒是一個路子,見人長得合意,就跟在后面纏,也不先問上一句那人樂不樂意,想來當(dāng)年莊家亦或是駙馬是不太肯的,不然也不敢仗著公主“癡慕亂了心智”拿喬,不來京里尚駙馬,反而要公主下嫁去金陵。
莊珝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倒也沒強(qiáng)留他,只與他說:“我?guī)闳タ磦€東西,看完便送你回府。”
“什么?”
莊珝起身,“待去看了就知道,是我母親交代與我的,我倒也沒見過,我們一同去看。”
莊珝如此神秘兮兮的,倒勾起了葉勉的一絲好奇之心。
倆人被公主府的一個老奴帶去了一處書房,莊珝讓人出去后,便自行從落地滿墻的書架的上,數(shù)著格子翻出一只四邊描金的黑檀木匣。
木匣里是一張疊起來的黃褐色皮紙,葉勉一臉好奇地看著莊珝將皮紙展開鋪在桌上。
“啊,是大文輿圖,”葉勉一臉驚訝道。
輿圖鋪開大小正好蓋住下面的如意圓桌,上面一條條墨線水形和魚鱗狀山形都描得清清楚楚,仔細(xì)辨別一番,雖多多少少不同,卻也能看出前世現(xiàn)代地圖天朝那一塊的邊界影子。
莊珝見他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也是愣了一下,“你認(rèn)得?”
葉勉“哦”了一聲,含糊道:“在我大哥書房見過一回,只是畫得沒這么仔細(xì)罷了?!?
在大文,輿圖并不難見,但大多數(shù)是為便利興修水利,治理江河的粗略山河圖,亦或是小片城座的市井圖,這樣整片山河的精細(xì)輿圖卻并不多見,一是因著此時條件有限,地域測繪十分地艱難,二是因著邊界處對駐軍攻防戰(zhàn)術(shù)十分關(guān)鍵,因而這樣細(xì)致的乾坤一統(tǒng)海陸全圖除了在宮里的御書房,便只有在大文邊境駐軍統(tǒng)帥那里才能見到。
莊珝聽葉勉說在葉璟那里見的,雖有些奇怪,但想想葉璟在圣人那里是何等受寵,便也釋然了。
莊珝緩緩道:“母親說父親曾答應(yīng)她,離了京城后會帶她走遍大文的錦繡河山,她便與皇外祖討了這副輿圖,他們大婚后在此處小住過一段時日,她當(dāng)年最開心的就是每日在這間書房與父親看著輿圖,互相商討離京后會先去哪處玩耍?!?
“可是,”莊珝嘆道:“母親自打隨著父親回了金陵,父親便一頭扎在族里的生意上,因著母親下嫁,我們莊家在兩淮的鹽務(wù)和漕運(yùn)上如虎添翼,年年今朝只比去歲忙,因而父親從未兌現(xiàn)過諾,甚至都沒帶母親出過金陵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