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兄弟心中的謎團，在第二天晚上有了答案。
先生率隊考察南天集團，聽取了南方市相關(guān)負責(zé)人和南天集團董事長顧同輝的匯報，臉色平靜如水，沒有任何表態(tài)。最后在南天集團新開發(fā)的一個樓盤的效果模型前佇足站立一會便離開了。
當(dāng)天考察完畢，先生用過晚餐，謝絕了李書記去觀看演出的邀請，說是要去華南大學(xué)看望一個故交好友。隨即叫秘書備車離開了彩云賓館。
姜老先生是下午時分接到周先生電話的，聽說故人來訪，老夫子很是高興，將幾名得意弟子都召集了過來，其中自然少不了柳衙內(nèi)。
故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
姜老先生當(dāng)著周先生的面，將柳俊大大夸贊了一番。
這個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顧向紅兄弟的耳朵里。
顧愷一聽，額頭上的汗水便冒了出來。
顧向紅和顧同輝兩人，已經(jīng)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不過這兩位定力不錯，沒有團團亂轉(zhuǎn)，只是臉色鐵青地對面而坐。
周主任率隊考察南天集團的情形，一點不容樂觀。
通常情況下，像周主任這種級別的干部，考察下邊的企業(yè)，都會即興發(fā)表一番講話，哪怕是應(yīng)景之作，全是空話套話，也總是要說幾句的。這是官場慣例。
但這次，周主任偏就破了這個例，從頭至尾，基本上一不發(fā)，甚至聽取匯報的時候，連點頭搖頭的動作都非常之少。
這個轉(zhuǎn)遞出來的信息其實已經(jīng)非常明白了。沒準(zhǔn)這次調(diào)研報告里，就要拿南天集團做負面典型。
政策研究室不是正式的行政部門，只是一個研究班子，類似智囊團，無權(quán)對任何干部或者企業(yè)做任何形式的處分，甚至連處分建議都不能隨便提出來。不過卻并不代表著這個部門就可以被忽視，相反的，他們提出來的調(diào)研報告和相關(guān)對策方案都是要直送中央領(lǐng)導(dǎo)人案前的。
想一想，不久之后，南天集團就要被中央各大佬關(guān)注，這個后果，卻如何承受得起
李書記在電話里告訴顧向紅說，省委路書記和黃省長都對這個事情極其關(guān)注，指示他要搞清楚周主任忽然提出考察南天集團的真實原因。
政研室這次調(diào)研報告，肯定會影響到有關(guān)國有土地使用權(quán)的政策制訂。如果南天集團甚至整個南方市都被當(dāng)作負面典型的話，毫無疑問會有人要為此承擔(dān)責(zé)任。
“老顧啊，考慮問題要全面一些，不要太簡單”
李書記最后，語氣沉重地囑咐了一句。
“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這個人，是怎么和周主任拉上關(guān)系的”
顧向紅像是在問顧同輝，又像是自自語。
在此之前，周主任和他老顧家八竿子打不著，顯然沒有舊怨。周主任忽然針對南天集團出招，自然是有人給透露了什么消息。問題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是什么來頭，竟然能夠指使得動一位正部級的大員他們老顧家，什么時候結(jié)下這么厲害的仇家了
而且，能夠指使得動周主任的，必定也是體制內(nèi)地位極高的人。要是看他老顧家不順眼，老早就出招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顧向紅和顧同輝腦袋瓜子都想的生痛生痛的，愣是理不出一個頭緒。
“大哥，二哥”
顧愷忽然怯生生地開了口。
別看顧總在外頭人模狗樣的，在兩位哥哥面前，話都不敢說得太大聲。尤其是大哥顧向紅，在顧愷心目中，一貫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什么事”
顧向紅皺起眉頭。
對這個只知道花天酒地泡妞玩女人的弟弟，顧向紅是恨鐵不成鋼。只是父母早逝，自己一手將他拉扯大，手足之情卻是極深的。
“我覺得，可能是我惹禍了”
顧愷本不敢說，但面臨老顧家生死存亡的緊要關(guān)頭，他又不敢隱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顧向紅和顧同輝一怔，隨即便好笑地搖搖頭。他倆都知道顧愷是個什么鳥變的，要說和人爭風(fēng)吃醋打個架什么的，還說得過去，以往顧向紅也沒少給他擦過屁股。但要說他能惹上周先生這樣的人物，哥倆還真不相信。
這也太抬舉他了。
“呃，那個什么周主任，老家好像是n省寶州市的”
顧愷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兩位哥哥的神情。
“是啊，那又怎樣”
“嗯華南大學(xué)有一個學(xué)生，叫作柳俊，家里好像也是寶州市的，好像還是寶州市市委書記的兒子”
顧向紅與顧同輝對視一眼，還是不明所以。
“你把話說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
顧向紅不耐煩地道。
他原本是沉默寡的姓子，多年官場打滾，早養(yǎng)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涵養(yǎng)。但事情緊急，又是自家兄弟，也便將面具摘了下來。
要顧愷不吞吞吐吐的，還真不容易?；ㄙM了十來分鐘，顧老三總算是把事情說了個大概。顧老大顧老二的臉色頓時黑得如同鍋底一般顧向紅更是死死盯著顧愷，眼睛里如欲噴出火來。
“你撲街啊”
顧愷嚇壞了。平時大哥盡管也經(jīng)常敲打自己，再難聽的話也罵過，卻從來沒罵過“撲街”二字哪有一個做哥哥的，會叫弟弟去死的
由此可見顧向紅的憤怒程度。
“我我只是猜的，也也不一定就是他他只是個在校學(xué)生罷了”
顧愷語無倫次，急著為自己辯白。
“你你滾出去”
顧向紅怒吼起來，瞧那架勢，很可能忍不住要給顧愷一個老大耳刮子了
顧愷哭喪著臉，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顧同輝叫住了他。
顧愷轉(zhuǎn)過身，眼巴巴地望著二哥。
“大哥，這個事情，還有待求證。畢竟，那個柳俊只是一個在校學(xué)生，或許就是個湊巧?，F(xiàn)在要緊的是，把那個人找出來，想辦法彌補”
顧同輝倒還冷靜。
“求證，怎么求證明天調(diào)研組就要結(jié)束對南方市的考察，調(diào)研結(jié)果下午就要公布了”
“老三，你剛才不是說，海江區(qū)政斧辦公室的朱主任，找你談過你有沒有他家里的電話，趕緊打過去問一問，看是誰托他出面的”
顧愷連連點頭，手忙腳亂去抓桌子上的電話機，抓到手頭才想起急不得朱主任的電話，又手忙腳亂從口袋里往外掏電話本，好不容易翻到了朱主任家里的電話號碼，瞥了大哥一眼，暗暗舒了口氣，顫抖著手指給朱主任撥了過去。
還好，電話通了，而且接電話的就是朱主任。
“朱朱主任啊，我顧愷啊哎，對對對，是我是我朱主任，有個事想問你一下前幾天我們不是一起吃飯來著，你你說你那個朋友，叫什么名字哦，叫何夢瑩那你知道她什么來頭嗎哦哦，部隊的哪個部隊的知道嗎你也是受朋友所托不太清楚”
顧向紅大步走過來，一把推開顧愷，抓起電話：“小朱嗎我市政斧顧向紅對，這個事情，麻煩你去問一下，看看那個何夢瑩，到底是什么哪個部隊的，什么職務(wù)對，我就在這等你的電話”
顧副市長出馬，自然非同小可，朱副主任屁股尿流，緊著打聽去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后，朱副主任的電話打了過來。顧向紅只聽了幾句，臉色大變，抓起一支筆來，記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大哥，怎么樣”
待顧向紅放下電話，顧同輝便上前問道。
“嘿嘿，大軍區(qū)何參謀長的女兒，親自托人來給你講好話，你竟然理都不理，好大的面子啊”
顧向紅不理顧同輝，死盯著顧愷，冷笑連連。
顧愷臉色蒼白，滿頭滿臉的汗水流成了河，也不敢擦一下，囁嚅著說道：“我我不知道啊老朱也只是說朋友相托”
“沒出息的混賬東西，為了一個女人惹下這么大的麻煩，我看你遲早會死在女人的x上”
顧副市長氣得沒法，戟指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一句粗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