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屋子的人,浮梨踹也不便踹，只能硬擠出聲“風(fēng)吹傻了么？逗你的話也信！”

阿乙猶自不信，拖著浮梨的腿,問“那你們湊來做什么？這兒偏僻！沒什么重要事，你們斷然是聚不到一起的！”

浮梨話也不好當(dāng)著山月和山田的面說得太清楚,想打個(gè)馬虎，阿乙又仰著臉非要問個(gè)所以然。她頭疼得很，沒忍住，往阿乙背上招呼了一把。

“你給我站起來！”

阿乙說“我不?！?

浮梨對(duì)他沒奈何,說“左右不是給你說親！這兒方圓十里都沒適合的人家,況且哪個(gè)姑娘受得了你這個(gè)樣子？多大了，整日都不知省事。站起來！”

阿乙麻溜地站起身,他拍著錦袍,說“不是就不是,說給我,我心里也好有個(gè)打算。有些話我一定要先講?！?

“洗耳恭聽?！鄙n霽說道。

阿乙瞄了眼山田,說“我不是斷袖?！?

山田正端著山月給他備的甜湯,聞聲攪了攪,終于回過味來。他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尾巴撅上天了,頂著層人皮便疑神疑鬼。他舀了棗吃,連個(gè)眼神也沒回。

阿乙來了自是熱鬧許多,山月也喜歡他,常把他叫到身邊去。阿乙得了他阿姐的口風(fēng),便每日耐著性子陪著。山田不知猜沒猜透宗音的身份，對(duì)山月幾乎寸步不離。

沒幾日就過年了，眾人就在宗音的院里小聚一番。凈霖用得不多，待要散時(shí)蒼霽已經(jīng)起了酒熱。兩個(gè)人出門要離去時(shí)，蒼霽忽然靠門框邊不肯挪腳了。

“你牽著我?！鄙n霽說，“外邊黑得很，風(fēng)又大，我路上害怕?！?

后邊捧著大氅的阿乙登時(shí)黑了臉，他說“大哥，你喝迷糊了吧？你徒手拆人最是厲害，黑算個(gè)雞毛?！?

蒼霽“嘖”一聲，回頭嫌棄道“你尾巴上的毛齊了嗎？我要你閉嘴?！?

“大哥你義薄云天英俊瀟灑?！卑⒁液鷣y塞著詞，“過年給個(gè)壓歲錢吧？”

蒼霽拋給阿乙一把金珠，阿乙說“誰稀罕這個(gè)？我要的不是這個(gè)?！?

蒼霽有點(diǎn)興趣，問“那你要什么？”

阿乙鬼鬼祟祟地往后探身，見他阿姐帶著山田還沒從廚房里回來，才湊到蒼霽跟前，說“你是我大哥對(duì)不對(duì)？”

“有話趕緊。”蒼霽說，“我回家還有熱炕頭?！?

阿乙說“那你要給我出頭！我們拜了把子就是親兄弟了！就那小子，大哥，他在京都跟我一架打到了西途城，要不是中途我瞅著趕不上時(shí)辰溜了，我倆這會(huì)兒還在路上堵著呢！”

“你倆什么過結(jié)。”凈霖站雪中說，“講清楚。”

“他騙我錢?！卑⒁依碇睔鈮训卣f道。

“撒謊的時(shí)候先把尾巴擼直。”凈霖冷冷道。

阿乙怏怏不樂，說“可他真打了我啊！凈霖，你不知道，他手里握的東西根本不像凡物，砸過來是真見血。”

“這小子?！鄙n霽喝了酒聲音發(fā)沉，他目光往邊上的屋子轉(zhuǎn)，緩慢地說，“確實(shí)古怪?！?

“我就覺得他有問題！”阿乙躍躍欲試，“大哥，我們拖了他去山里，審審他！”

浮梨拭著手走出來，問“你審誰？又要干什么？”

阿乙立刻把大氅往蒼霽肩上一裹，噤聲貼著墻就往里溜。

浮梨懷疑地問“他又打什么主意？”

凈霖說“小山呢？”

“說是聽著院外邊有動(dòng)靜，去看看是不是野物?！备±嬲f著和他倆人各自對(duì)視一眼，“我送送？”

“你九哥要牽我回家?！鄙n霽搭著大氅，邁步下階，“別來礙眼啊?！?

浮梨在后邊孤零零，只喊了聲“九嫂你別專往坑里跳！”

蒼霽踩了腳坑，斜身壓了凈霖。凈霖聞著他帶的酒味，給他攏緊了大氅，牽著手往家回。

“青符十三障?！鄙n霽途中便變成牽著凈霖，他在雪光間量出了腳步，回身看宗音的院子，“宗音掘地三尺下的符，這院子四面八方被包得嚴(yán)實(shí)。到時(shí)內(nèi)里有浮梨助山月生產(chǎn)，華裳坐鎮(zhèn)在三層，我與宗音并身在外，又有你和阿乙的游走，若是只來個(gè)醉山僧，連門也進(jìn)不去的。”

“黎嶸來也要緩幾時(shí)。”凈霖說，“我只是想不通。”

蒼霽提了他一把，問“想不通？”

“東君說東海誕大魔。”凈霖說，“與生息息相關(guān)?？蛇@孩子只是條蛟龍，大魔是誰？他必不會(huì)無故提起的。”

“他將我們使喚來，自己卻沒有到?！鄙n霽說，“他到底什么意圖，至今也沒顯露山水?！?

凈霖“嗯”一聲，攥著蒼霽的手指，說“他與瀾海、清遙關(guān)系不同，我疑心他已經(jīng)查到了更多東西，只是不肯告訴你我?！?

“時(shí)間一到自會(huì)明了?！鄙n霽說著推開門，與凈霖沿著廊子入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