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建軍節(jié)的日子,袁朗帶著三顆年輕的南瓜上了飛機,去往愛沙尼亞,同行的還有后勤支隊的兄弟們,夏天看著他們走的,感覺特像送人去參加奧運會,咱國家的運動員們都這樣的,一人上路,后頭還跟著一大幫子人,從某角度來說,也算是特權階級。
說起來,夏天輸了選拔賽,開始那陣子還真是挺郁悶的,那成績真是不好看,連鐵隊都找過他談心,還通知過喬叔,喬叔不愛打電話,每個月都和夏天通信,結果那次親自從學校里打了鐵隊的私人電話,好一頓臭罵,只差了逐出師門清里門戶了,夏天不怕袁朗不怕鐵路不怕華爺,獨獨怕這喬文弘,當年在軍校里念時時,老爺子真是拿他當親孫子那樣照顧著,可訓起來那也當親孫子那么訓的,半點都沒留情。
夏天就站在鐵隊地面前,然后跟小雞似地對著空氣點頭哈腰,又領了喬叔給他的罰。喬叔的罰可不是跑跑圈費費體力就能完的,他拿了自己的88狙然后背著三十公斤的負重來回跑了兩次375,剛跑完就又端著槍站到靶場上,在自己的槍上掛了兩塊磚,又在槍管上放了顆玻璃球,就那么舉著,一開始那玻璃球還老滾下來,下來一回就多站二十分鐘,等終于穩(wěn)了,在靶場一站就是一下午。
期間三中隊的人都來參觀過一回,看著他一付自虐的樣子都帶了幸災樂禍的意味,吳哲最是得瑟,本來他就想著,行動隊里就他一個技術兵在單兵技術上最吃虧,就算天天加餐,緊趕慢趕地一時間也是追不上其他人的,沒成想這回夏天墊底。
袁朗是和華爺一起來看的,袁朗皺著眉頭,也沒說什么讓夏天休息的話,就光盯著他看了,一時間夏天也不太清楚這男人這個時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華爺就摸摸下巴,尋思著這練手穩(wěn)的方法老歸老,可土辦法很管用,以后再訓南瓜也加上這么一項。
夏天被這么罰也不是頭一回,除了一開始因為剛負重跑完氣息不穩(wěn)摔了幾次玻璃球以外,后頭也就是站著舉著,于他來說就是個考驗體力和意志力的問題,技術上沒什么難的。手表設了時間,到點自己就響了起來,夏天放下槍,揉揉肩,嘆口氣就跟沒事人一樣地回宿舍,洗澡睡覺,第二天還是老樣子跟訓。
成才雖說是確定要去愛沙尼亞了,可狙擊手的階段訓還不能斷了,他的訓練量這個時候比其他人都多,上回小黑屋,他表現(xiàn)也不錯,施松濤關了他五天,出來時的狀況比夏天好,沒暈,神志也比較清醒,能分得清東南西北,就是身子虛了點而已。
夏天跟袁朗報告的時候,也能看到袁朗眼底的光芒,三中隊里兩個狙擊手都是好苗子,這足以讓其他中隊長都眼紅了,每個中隊都有狙擊小組,但人數(shù)也不多,三中隊以前都是由袁朗帶著狙擊組的,但不管怎么說他們隊在這塊上面就是短了一點。后面夏天學著喬叔和華爺,帶了成才去適應性訓練,做野外拉練,期間也跟著隊去了其他部隊找了回茬,中間本來是有次任務的,不過沒分配給三中隊。夏天算算,其實這一年到頭,他們真能出的高烈度任務真的不多,演習任務除了常規(guī)演習以外,跨軍區(qū)的也少,一年當中,大部分的時間里,他們都只是在訓練而已。
成才練得很猛,但不管怎么說還是缺了經(jīng)驗,夏天和他一樣缺經(jīng)驗,但不同的是,夏天反應能力比成才好,袁朗說過,成才有指揮官的潛力,可是他的學識擺在那兒,一個混出來的高中生和一個正經(jīng)軍校本科畢業(yè)的,總歸還是有差距。關于這點,夏天和袁朗都沒辦法,只能看著是不是還有機會讓鐵隊弄兩個軍校名額把許三多和成才都送出去。
袁朗他們去愛沙尼亞,帶來回,前前后后要十來天,每回袁朗離開基地他就特別郁悶,他去軍區(qū)開會時也這樣,都得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
夏天想吧,自己就真這么喜歡那個男人?他琢磨了好一陣子,最后認命了,沒辦法,他還小,可他十六歲進了部隊,母的壓根就沒見過幾個,家里當媽的又是那付德性,估計他是有了心理陰影了,對女人沒那心思??墒撬麗凵显?,那就是自己在找虐,那個男人有時候太完美了,就是個完美的軍人,他拒絕自己都拒絕得理直氣壯,大道理也是一套套的,夏天也明白,那些理由空泛歸空泛,但都是事實,避不了躲不開的,你夏天自己是一人吃飯全家不餓,哪怕真被開除了軍隊,回地方找個活計養(yǎng)活自己也不是問題??扇嗽蕬{什么就得賠了大好前程和你一毛頭小子說些個虛無縹緲的愛情呢?又不能當飯吃,兩個男人有什么未來,沒有法律維護的婚姻關系,沒有子嗣的未來,面對家庭的壓力面對社會的輿論,哪怕如今的年代在大城市里已經(jīng)足夠開放,卻也沒能開放到兩個同性的軍人睡在一起也能坦然接受的地步。
所以夏天也明白,雖然疼,可是放在心里愛他戀他,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將來自己還能愛上別人自然是最好了,若是只裝得下他一個,老了老了,總也會有個念想,不讓自己過得,太寂寞了。
夏天是個很能開解自己的人,他了解自己,他曾經(jīng)看不清自己的路,但這么多年,他卻能站在第三角度來剖析自己,這種讓人不舒服的習慣他從沒有丟棄,所以他陷入這樣的境地之后,卻并沒有太過自哀自憐。
從某一方面來說,卻也是他自己造就的不幸。
沒等袁朗回來,a大隊接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高烈度任務,這讓夏天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