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鶴真人揮手散去了眼前漂浮的幻象,而那幻象消散前的最后一幕,映照出的正是從蛇姬視角所看到的“噩兆游星”的模樣。
“鎮(zhèn)魔塔底的那東西這兩天都很不安穩(wěn),”元鶴真人有些嚴肅地說道,“今天讓蛇姬去試探,看樣子它好像確實是知道了些什么?!?
“噩兆游星……此魔除了能啃噬地脈之外,更有些預(yù)兆之力,”元靈真人站在一旁,聞微微點頭,“或者更嚴謹些,是對‘噩兆’的預(yù)知能力——被鎮(zhèn)壓在太虛靈樞的這幾百年里,它已經(jīng)準確預(yù)了好幾次發(fā)生在這顆星球上的大災(zāi),它說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師兄弟兩人站在闕云宮大殿外朝向云海的走廊下,望著遠方云霧起伏,各有思慮。
“其實我好奇了很多次,那噩兆游星對咱們是全然沒有善意的,但每次這顆星球上要發(fā)生點什么大災(zāi)大難,它還偏要出提醒——雖然每次也總是惡惡語,”元鶴真人帶著些疑惑開口道,“如果真要看世人的笑話,它不開口不是更好嗎?”
“這便是我也想不明白的了,”元靈真人搖了搖頭,“我也曾問過它,它的態(tài)度明顯有些回避,顯然這番‘提醒’確實是它有意為之,卻又不是那么情愿的——所以我曾推測,這可能正是那妖魔所載之‘道’,但這‘道’具體是什么模樣,我卻看不清楚?!?
“噩兆游星也有所循之‘道’?這倒有趣了,我以前還真未從這方面考慮過?!?
“只是閑時推測而已,做不得準,那‘化外天魔’在星河間游蕩了不知多少年月,誰知道它什么底細,”元靈真人隨口說著,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是覺得你把蛇姬派過去并不穩(wěn)妥……她不是那么老實的。”
“那妖本性不壞,我其實是最清楚的,”元鶴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她瘋了傻了,覺得她早無藥可救,但這些年她其實一直在好轉(zhuǎn)——她心底是明白事理的,只是控制不住而已。這次我讓她幫忙,她罵得厲害,但實際上高興得很,而且要跟‘噩兆游星’打交道……還就需要她這瘋瘋癲癲又混不吝的樣子?!?
“我倒著實沒看出來她‘高興’和‘明事理’,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可能確實是這樣,”元靈真人捋了捋胡子,而后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絲感慨,“這些年,你為了治她可費了不少心血,一個關(guān)在鎮(zhèn)魔塔里的妖魔,快頂?shù)蒙夏惆雮€閨女了?!?
“……七十年前,白泉村五百四十戶人跪在路邊求我饒那蛇妖一命,沒辦法,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攤上這么個麻煩了,”元鶴真人說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到底,誰能想到都星際時代了,還能在太虛星上找到那么個淳樸的村子,還能在村里找到那么個憨直的‘山神’——也不知道幽冥谷那些年的人口普查和仙籍管理到底是怎么搞的?!?
元靈真人笑了起來,也沒說什么,只是捋著胡須望向云海,神色間若有所思。
也不知“高人”那邊情況如何,玄澈那邊是否一切順利……
……
衛(wèi)戍-3,從太空中看去,這是一顆其貌不揚的、灰黑色中夾雜著大片暗紅色斑塊的荒涼巖石星球,在黑沉沉的太空背景中帶著一種灰撲撲的質(zhì)感,孤零零地漂浮在一條寒冷的軌道上。
這顆星球沒有大型天然衛(wèi)星,只有幾顆充其量算是“大石頭”的小型巖石衛(wèi)星在其周圍幾條不甚穩(wěn)定的軌道上環(huán)繞運行,且其中有兩顆衛(wèi)星的軌道已經(jīng)因周圍天體的引力攝動而發(fā)生了明顯偏移,很可能在幾萬年后徹底脫離衛(wèi)戍-3,被甩入深空成為彗星或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太陽捕獲。
結(jié)合著出發(fā)前看過的資料,再加上此刻眼前所見的景象,于生對衛(wèi)戍-3的第一印象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窮鄉(xiāng)僻壤,哪怕是放在如今的星際時代,在飛羽星域里到處都是殖民星和開拓點的大背景下,也是一顆至今未被列入開發(fā)計劃的荒蕪之星。
銀白妖狐在太空中減慢了速度,劃過一道優(yōu)雅的狐線,沿著衛(wèi)戍-3的赤道上空開始環(huán)繞飛行,一邊尋找著目標降落點一邊觀察著這顆行星。
“丑了吧唧的,”艾琳從于生胳膊下面鉆出個腦袋,視線越過銀狐后背邊緣,嘀嘀咕咕起來,“怪不得這顆星球沒人住?!?
“……星球有沒有人住跟它丑不丑沒關(guān)系,生態(tài)穹頂一開怎么都能住人,這顆星球沒開發(fā)純粹是因為它連地脈都沒有,是顆‘荒星’,對飛羽星域的‘仙人’們而改造起來得不償失,”于生知道艾琳很可能壓根沒耐心了解這些,但還是跟她解釋起來,“沒有地脈的星球一般靈氣稀薄,而且生態(tài)系統(tǒng)容易變異污染?!?
艾琳想了想,做出重要結(jié)論:“……反正丑了吧唧的?!?
一旁的露娜默默注視著小人偶,過了好幾秒突然冒出一句:“矮琳,淺薄?!?
艾琳想了想:“c型扣你這個口音真的很重哦我跟你講……”
露娜就當沒聽見,只是也跟著于生一起觀察著下方的行星地表,似乎在仔細思考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她才打破沉默:“死氣。”
艾琳仰起頭:“啥?”
露娜沒再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下方那顆灰撲撲的荒涼行星。
“她說這顆星球縈繞著一層死氣?!庇谏f道,雖然他很多時候也沒辦法直接聽懂露娜那遲鈍而又簡短的句子,但借助血液建立起來的聯(lián)系,他往往還能“聽到”露娜在說話時一并傳達過來的“想法”——而此時此刻,在聽明白露娜的意思之后,他的神色間已經(jīng)多了一絲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