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以為這一切都是僥幸,但現(xiàn)在看著側(cè)向而坐的少年,氣息收斂堅固,有如水中磐石,年紀(jì)輕輕卻予人堅不可摧之感,暗感這一切或許都不是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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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圖他們進城后,已是暮色沉沉,待族人將皮貨、藥草等貨物卸到院子里,天色就黑下來。
左丘早讓人買來牛羊,架在院子里的鐵架子上烤熟,灑上青鹽、香料,香溢撲鼻。
大家喝著渾濁的谷酒,歡聲笑語,月至中天才散去休息。
這邊的院子雖然已經(jīng)有四五十個子弟入住,但這時候北山部族來人,又都是父祖長輩,就算再擁擠,也沒有住客棧的道理,自然都在這邊院子里擠一擠。
宗崖、宗凌、南溪他們也特意將房子騰出來,與阿公宗圖、宗桑等烏蟒族人,都擠到陳尋的院子里來。
宗圖還將那頭幼豹,替陳尋帶到滄瀾城來。
離開烏蟒時,為宗崖、宗凌、南溪他們服食九元養(yǎng)竅丹,重啟過一次魂祭,從這頭幼豹身上吸了不少魂魄。
之后這頭幼豹就一直陷入昏睡之中,當(dāng)中有兩次醒來,也只吃一兩枚烏蟒丹,就接著昏睡。
旁人看不出這頭皮毛天青的幼豹是何等的異常,主持魂祭的宗圖是心知肚明,出生才一兩個月,甚至可以說先天都有所不足的這頭幼豹,魂魄就已經(jīng)強到足以支撐一次魂祭消耗,血脈之珍奇,還真是難以想象。
陳尋就將幼豹丟到床榻上,任它繼續(xù)昏睡,接著跟阿公他們談?wù)隆?
滄瀾荒原縱橫三四千里,大大小小的部族有三五千之多,蟒牙嶺周遭一兩百部族,還僅是微末一支。
蘇氏雖為滄瀾雄主,貴同王侯,但畢竟不是熹武帝朝正式冊封的王侯,故而對滄瀾荒原的大小部族并沒有正式的統(tǒng)治權(quán)。
諸部族明里暗里,都遙奉蘇氏為主,然而各部族內(nèi)部以及部族之間的事務(wù)跟爭執(zhí),還都不受蘇氏的控制。
眼下蘇氏剛剛才觸手伸到蟒牙嶺以北,鬼奚部懾于蘇氏的威勢,行事有所收斂,但鬼奚部始終是北山諸部族頭頂上懸著的威脅。
以往有些部族,還存有幻想,但近千部族子弟慘遭鬼奚部毒手之后,大家也都看明白過來。
宗圖、宗桑這次趕過來,就是要跟古護、左崇谷等人商議九族聯(lián)合之事。
雖然蟒牙嶺北山在名義上,還不能算蘇氏的勢力范圍,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九族想要聯(lián)合起來,還必須要得到蘇氏的認可。
九族聯(lián)合起來,人數(shù)也有三五萬,但沒有一名還胎境以上的天蠻強者,在絕對武力上,還遠不能跟鬼奚部抗衡,也需要借助蘇氏的威勢,鉗制鬼奚部。
大家都沒有資格,直接去見蘇氏宗族真正的大人物,但蘇氏負責(zé)滄北荒原及蟒牙嶺部族事務(wù)的,是宿武尉府。
只要宿武尉府認可九族聯(lián)合,就能讓鬼奚部投鼠忌器。
“宿武尉府眼下由蘇全、蘇青峰分主內(nèi)外事務(wù),”陳尋到院子里,將他了解到的一些事,說給阿公宗圖聽,“鬼奚部名義上受蘇青峰節(jié)制,但這次試煉過后,我看他們在宿武尉府跟蘇全走得極近。左棘、黑山、烏蟒等九族想聯(lián)合,能不能爭取蘇青峰的支持很關(guān)鍵。蘇青峰不是隨便能見之人,但葛異那邊,還是可以去拜訪一下……”
“這事也要左棘部來牽頭,我們倒不焦急?!弊趫D說道。
陳尋點點頭,左棘部不僅人多勢眾,更關(guān)鍵的是千蘭已進學(xué)宮內(nèi)院修行。
作為紫衣弟子,千蘭的地位比普通執(zhí)事、客卿還要高,將來甚至還有可能晉入天元境。
如今的左棘部,在滄瀾數(shù)千部族之中,就絕對實力而,看上去還微不足道,但就因為千蘭一人的關(guān)系,就值得各方勢力拉攏了。
九族聯(lián)合,不僅要以左棘部牽頭,也是要以左棘部為主,烏蟒倒不能表現(xiàn)得太熱切,一切順其自然即可。
“我被逐出學(xué)宮,也害宗凌、南溪被趕了出來。”陳尋對之后的事情演變成那局面,也頗有歉意。
“說這個,就見外了,”宗圖搖頭笑道,“宗凌、南溪年紀(jì)還小,他們這次就跟我們回寨子里,安心修煉,三年后或許還有再進學(xué)宮的機會,宗崖還會繼續(xù)留在滄瀾城,打理些雜務(wù)……”
陳尋安靜的聽宗圖說下去:
烏蟒不過千余族眾,實力太弱小,此時參加九族聯(lián)盟,更主要的是與周邊部族和平共處,爭取更多的時間休生養(yǎng)息,再利用商路交易急缺的物資,供族中弟子修煉所用。
一場入門大典,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整個滄瀾荒原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客居烏蟒,而非烏蟒族人,以后還是要自立門戶。
他也需要將更多的時間用于修煉,自然也不便將烏蟒在滄瀾城的事務(wù)攬到自己身上來。
不過,烏蟒上階蠻武,有阿公、宗桑、南獠三人,完全可以分一人到滄瀾城來坐鎮(zhèn),而不應(yīng)該將這些事都壓到宗崖的肩上。
在阿公宗圖跟宗桑面前,有什么疑問也不用藏著掖著,陳尋直接問道:“讓宗?;蚰镶彩逵幸蝗说綔鏋懗莵?,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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