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腳進房,踢開腳邊的布偶兔子,對喬奈說:“離我遠點?!?
喬奈壓根不想靠近。別說鐵門口幾條長舌的大犬,她進這棟別墅看見孟老爺子的一刻便退縮了,孟老爺子年惑古稀,身上決伐的殺意并未隨著年齡消淡,眼睛犀利如鷹,他只看眼喬奈,喬奈便緊張得背后冒冷汗。
進到屋,別墅裝飾是六十年代的古宅懷舊風格,地上鋪著毛地毯,處處有青瓷花瓶和墨畫點綴,孟老爺子讓她上去找孟殷,她跑上樓,打掃的阿姨指方向告訴她房間是哪個,她以為孟殷在,房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即開。
只一瞬間,她的血液從腳底涼上頭。
三面靠墻的玻璃木柜,每個格子都鎖著一只巴掌大的布偶,或藍或紅的毫無神采的眼珠直視前方,其他放不下的玩偶堆積在柜子邊。它們的設(shè)計風格詭異,頭大身下,每個布偶的眼睛占據(jù)著整張臉的三分之一,沒有唇線,沒有神情。
她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停住腳。
孟殷揉著濕噠噠的頭發(fā)過來時,她想回家了。
“把門關(guān)上。”孟殷沒覺自己的布偶被人看見有什么問題。
喬奈一手抱著書包,另一只手去關(guān)門。
她看孟殷把毛巾丟椅子的椅背上,拉開椅子入座,翻著桌面一本厚厚的國外名著,而房間就一張椅子,喬奈只得坐地板,攤開作業(yè)放腿上做題。
孟殷書看得認真,而且速度很快。喬奈不經(jīng)意抬頭,孟殷的書看去了一小半。
那么厚的書,還全是英文,喬奈想都不敢想。
“一道題二十塊?!焙鋈婚g孟殷開口道。
喬奈脫口而出:“沒錢?!?
她跟著孟殷放學(xué)幾天,每天零花錢都上交了。
孟殷站起來,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吊燈的正下面,喬奈覺得一大片陰影兜頭,對方那張小巧又精致的臉背光臨下,目光不善。
她很慫地改口:“可以便宜點嗎?”
眼巴巴地央求著。
孟殷拒絕:“不行?!?
“憑什么不,”別以為她是好欺負的,明明班上其他女生都可以講價,喬奈抗爭到底,“沒有友情價嗎!”
孟殷冷笑:“場地費。”
喬奈:“……”
見鬼的場地費,你這房間的審美差點沒把人嚇死。
但她不能說,說了怕真就見鬼了,
喬奈氣沖沖地成交這筆交易,這一晚她花了三個星期的零花錢,第二天任憑梁教授如何勸說死活不去孟殷家復(fù)習(xí)。
也就輕松一晚,隔天晚上孟殷親自上門。
喬奈聽見孟殷過來找她,條件反射想的是孟殷愛財如命。但她下樓見到人后,眨眼間抱住樓梯扶手不肯走。
她從沒有見過少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硬生生弄出做作的溫柔語氣:“來,喬奈,我找你一起學(xué)習(xí)?!?
不不不,她不要。她直覺孟殷潛臺詞里完全另一種意思。
梁教授當她害羞,拔河似的拽她下來,心滿意足地把她交給孟殷:“別學(xué)太晚,晚上十點前記得回來。”
孟殷笑著點頭說會提醒,喬奈背后的汗毛幾乎全豎成鋼針。
如她所想,孟殷回到自己家,猶如上等的京劇大師一秒變臉,寒氣凜冽,額頭發(fā)黑。只見孟老爺子看見喬奈有來,他拍拍孟殷的肩膀:“鄰里之間多關(guān)照有什么不好嘛,非逼著讓你去,你這孩子就是太沒有為人民服務(wù)的覺悟。”
孟殷沉默著黑臉。
“好啦,上樓學(xué)習(xí)吧。”孟老爺子大手一揮地道。
喬奈亦趨亦步地跟在孟殷后頭,這晚她連地板都沒得坐,孟殷讓她站著學(xué)完。
委屈了兩晚的喬奈特感心酸,梁貞給家里來電讓她接電話時,她拿著梁教授的手機回房間,一條一條陳列孟殷的罪狀。
說完她又小心翼翼地問:“我這樣講同學(xué)壞話,會不會太過分?”
梁貞安慰她:“我知道孟殷是什么樣的性格,這不是你的錯?!?
喬奈猛點頭,想到梁貞看不見她這邊,她嘴上連說:“他超級超級冷血?!?
也就孩子能說出這些孩子氣的話,梁貞覺得有趣,耐心地聽她發(fā)牢騷,開解她道:“以后你去和他學(xué)習(xí),梁叔叔保證他不會再這樣對你?!?
真的么?喬奈半信半疑,可畢竟是梁貞說的話,她相信梁貞。
老話說人不能做虧心事,說完孟殷壞話的喬奈這晚做夢,自己變成孟殷掌中的一只玩偶,不能動,不能說話,四肢纏繞綿長的黑線,在她眼里身軀龐大好幾倍的孟殷操控著絲線,
那黑線一條一條將她覆蓋,至始至終對方一雙眼尾狹長的眼睛雕刻冷然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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