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爺死的時候沒有任何征兆,吃過早飯,他刷了鍋,坐在門口的竹椅上曬著太陽走的,正是因為這樣,村里人更加坐實了我是個邪孩兒的傳,說張爺無病無災(zāi)的,偏偏和我生活在一起兩年就死了,還不是被我克死的。
自此,沒有人敢收留我。
好在我命不該絕,村西牛頭山上的山神廟里有個神婆,人稱孫婆子,她一方面在看守山神廟,供附近的村民們?nèi)ド缴駨R上香祈福,另一方面,還幫村里人化解各種各樣的邪事,再加上她算命解災(zāi)的那些本事,月月都有村民們上山給她送吃的答謝。
孫婆婆在張爺去世后,下山帶走了我,那是她唯一一次下山來,至少在我的認(rèn)知里,她很少下過山。
村里有人勸孫婆婆不要收留我,說我是個邪孩兒,先是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張爺,卻都被孫婆婆罵走了,別看孫婆婆面容慈祥可親,但發(fā)起火來人人都怕她,她在村民們的心里,地位僅次于村長牛三根。
和孫婆婆住在山神廟里,過的是另外一種生活,每天按照孫婆婆的吩咐,我要給山神老爺上香,然后打掃衛(wèi)生,做飯洗衣服等等,孫婆婆還找了很多古書讓我看,但更多的都是一些晦澀難懂的道書。
發(fā)現(xiàn)我的問題,也是住進(jìn)山神廟的第一個農(nóng)歷十七日,那晚我同樣做了一個多年來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我問孫婆婆這個夢為什么一直纏著我不放,孫婆婆的臉色卻是異常的難看,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是帶我到了山神老爺?shù)哪嘞袂埃屛夜蛳驴牧司艂€響頭,并讓我認(rèn)山神老爺做干爹!
并給我畫了一個護(hù)身符,讓我?guī)г谏砩?,說也奇怪,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噩夢,可好景不長,三年后,也就是我十三歲的那年,孫婆婆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她的房間內(nèi),那晚,同樣是農(nóng)歷的七月十七日。
那晚,我又一次做了那個詭異的噩夢,等我醒來,我渾身都被冷汗?jié)裢噶?,而抓在手心的那道護(hù)身符,也被汗水徹底打濕,并被我無意識的揉爛了。
孫婆婆死后的第二天,村長牛三根向我豎了個大拇指,沒好氣的瞪著我說:“猴子,你牛逼!”說完就走了。
我知道村長的意思,他無非就是在說我連孫婆婆都克死了,我?guī)缀跻蚕嘈帕舜迕竦脑?,也相信了村長的諷刺,我是個邪孩兒,一個害人的邪孩兒!
我很痛苦,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和孫婆婆說,但孫婆婆永遠(yuǎn)不能再聽我說話了,埋葬了孫婆婆,我接管了這座山神廟,但山神廟內(nèi)的香火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或許是因為孫婆婆不在了吧。
但為了活著,我只能另謀他計,學(xué)著孫婆婆活著時的營生,佯裝給人算卦解災(zāi),并把孫婆婆的那些破書全部翻了出來,逐漸的,山神廟的香火又恢復(fù)了起來,而我的生計,也勉強(qiáng)能夠維持下來。
要說這些邪乎事,包括算命解災(zāi),我自己都不信,當(dāng)然,除了我一直在做的那個噩夢……我盡管命運多舛,但我卻倔強(qiáng)的不肯信命,我一定要活下來,還要活得好好的,活給那些村民們看,那些過世的親人,并不是我克死的!
然而孫婆婆的正經(jīng)營生,活脫脫被我變成了謀生用的江湖伎倆,平日里除了守著山神廟的那會兒工夫,其他時間我都是和村里的小伙伴們廝混在一起。
尤其是村里的牛娃子,牛娃子是村長的獨苗,和我一樣大,也和我的關(guān)系最鐵,經(jīng)常偷他老子的酒和鹵肉上山來給我吃,而我則是為他支招怎么追牛頭洼的村花林杏,但在我們十六歲的這一年,林杏考上了幾十里外的縣高校,從此離開了牛頭洼。
牛娃子整天哭喪著臉來找我喝悶酒,大半夜不睡覺坐在山神廟外唱山歌,他老子還以為他著了魔,也沒敢管他,就由著他的性子。
“吱呀!”
正回想著前塵往事,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探頭進(jìn)來的,正是黑頭黑腦的牛娃子,牛娃子神秘兮兮的看了看我,隨即吐出兩排大白牙:“猴子,麻溜的跟我走,有好戲看!”
“啥好戲?”
我剛被噩夢驚醒,已沒了睡意,當(dāng)即穿上衣服奔了出去。出了山神廟的門,牛娃子已經(jīng)在下山的路口等著了,見到我,連忙順勢指了指村東頭的幾個黑窯洞,我眼睛一亮:“那黑咕隆咚的幾個破窯洞,看個球啊!”
“柳寡婦又偷男人了!”牛娃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向我又說:“我爹讓尿壺叔帶著倆人去黑窯洞堵他們,還是尿壺叔偷偷告訴我的,我們快去,不然就看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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