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把客廳的電視打開,蘇棠發(fā)現(xiàn)電視是在靜音模式上的,沈易拿遙控器把模式切換過來,電視里的人還是光張嘴不出聲。
沈易有點抱歉地把遙控器遞給蘇棠,指了指遙控器上調節(jié)音量的按鍵,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
蘇棠反應過來,“我自己調音量,是嗎?”
沈易微笑點頭。
蘇棠剛想按擴音鍵就愣了一下,他聽不見……還靜音干嘛?
蘇棠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沈易,還沒出聲,沈易已經把手機遞到了她面前。
――我不確定音量應該調到多大,吵到別人不好。
蘇棠看著笑得有些無奈的沈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沈易微怔了一下,才在手機上敲下一個字。
――猜。
蘇棠挑起眉毛,答得很干脆,“商人,還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顧客就是上帝的那種優(yōu)質商人?!?
沈易帶著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玩味了一下蘇棠的答案,然后點頭。
“那……”蘇棠很想問他為什么會聽不見,話到嘴邊,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干脆轉了個彎,“你是因為什么病住院的呀?”
沈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蘇棠一愣,吐吐舌頭,她差點兒忘了他是回來吃飯的了,“你快去做飯吧,吃完飯趕緊回醫(yī)院,要是被我外婆發(fā)現(xiàn)的話,咱們兩個肯定要被通緝回去就地正法?!?
沈易露出不解的神色,蘇棠猜他是不懂“就地正法”的意思,索性抬起右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不忘伸出舌頭翻起白眼以示氣絕身亡。
沈易笑彎了眼睛,伸手在蘇棠肩膀上輕拍了兩下,轉身離開。
蘇棠猜,他是想說,放心,咱們會活著回去的。
半個鐘頭后,被沈易端上餐桌的是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面,面上臥著一根雞腿,三朵香菇,幾點細蔥,蘇棠剛嘗了一口湯,就把能想起來夸人做飯好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個遍,沈易的表情告訴蘇棠,他最多只聽懂了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沈易還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從褲兜里拿出手機來。
――雞湯是鐘點工做好放在冰箱里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蘇棠挑起一筷子面條,無賴地笑,“不管,反正這碗面是你煮的?!?
沈易笑笑,表示接受。
蘇棠本以為沈易是先給她盛了一碗,再去盛自己的那一碗,結果沈易轉身去了臥室,蘇棠把一碗面吃光,他也沒出來。蘇棠正想收拾餐桌,包里的手機響了一下,蘇棠拿出來看,是沈易發(fā)的短信。
――吃完之后不用收拾??头坷锏拇采嫌闷肥切碌?,還需要什么可以發(fā)短信告訴我,晚安。
晚安……他要在家里過夜?!
不是說好了吃完飯就回醫(yī)院嗎!
蘇棠的第一反應就是沖到他臥室門口,擰了下門把手,門被反鎖了,蘇棠使勁敲了三下門,喊了兩聲沈易,剛想罵人,才猛地想起來他自己敲在手機上的那句話――他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蘇棠突然感覺小腿被什么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一下,一低頭,沈易的貓正揚著尾巴站在她腳邊,用一種瞻仰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
蘇棠抓狂,連發(fā)五條短信催他馬上出來,句末的嘆號一條比一條多,沈易一條也沒回,臥室里反而清晰地傳來了淋浴噴頭灑水的聲響。
他這是要洗洗睡了嗎……
蘇棠無力地砸了下門,還真是無商不奸。
沈易是蘇棠這輩子第一個相處超過半分鐘的聾啞人,他突然搞這么一出,蘇棠一時半會兒什么法子都沒有,正準備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一通電話飚給外婆,蘇棠突然聽出來,從臥室里傳出的水聲好像不大對勁。
水聲很大,好像把淋浴的水量開到了最大,但即便如此,還是沒能完全掩蓋住屋里的人一陣接一陣的嘔吐聲。
蘇棠一愣,別無選擇地看向這屋里最了解沈易的活口,四目相對,姜黃色的大毛球無辜地“喵”了一聲,撲到臥室門上開始“卡啦卡啦”地撓門。
屋里的嘔吐聲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蘇棠聽得心里一陣陣發(fā)慌。他到底是被她帶著從醫(yī)院里逃出來的,萬一出點什么事兒,蘇棠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蘇棠無奈嘆氣,彎腰揪著一撮皮毛把貓拎到一邊,“閃開,還是我撓吧……”
蘇棠很清楚房門這種東西是怎么裝上的,至于房門是怎么拆下來的……蘇棠想,沈易既然買得起這樣的房子,應該不會在乎換一扇新門吧。
和這棟房子里其他房間的門一樣,沈易臥室的門是由一個白色窄框和鑲在里面的一整塊磨砂玻璃組成的。蘇棠在書房電腦桌的抽屜里翻出一卷寬膠帶,用最快的速度把整塊玻璃貼滿,抄起掛在廚房墻面上的一口平底鍋,卯足了勁兒沖著玻璃中央膠帶貼得最密實的地方一鍋掄下去?!芭尽币宦曧?,膠帶粘著碎成小塊的玻璃整張掉進屋里,只飛濺出了零星的幾塊碎渣。
蘇棠從磨砂玻璃獻身讓出的大門洞里跨進屋去,果然圍在透明玻璃里的浴室中只是開著淋浴噴頭,不見人影。蘇棠推開旁邊洗手間半掩的門,沈易正衣衫整齊地跪在馬桶邊,一手撐著馬桶邊沿,一手緊按著上腹,吐得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