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家里的一切都有鐘點工定時打理,蘇棠還是去了兩趟,揉揉他的貓,逗逗他的大閘蟹,拍下她和貓一起隔著魚缸對大閘蟹示威的照片發(fā)給他,沈易始終沒有回復(fù)。
國慶長假倒數(shù)第二天的清早,蘇棠在被窩里收到沈易發(fā)來的短信。
――我到家了,放心。
蘇棠一股碌爬起來,寥寥草草地洗漱換衣服,打車奔到沈易家的時候,沈易正倒在床上睡著。
倒,不是躺。
兩條長腿搭在床邊,鞋子沒脫,西裝外套一顆扣子也沒解,連領(lǐng)帶結(jié)都還系得好好的,好像進家門的時候就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用盡所有的力氣把自己往床上隨便一扔就睡過去了。
沈易手里還虛攥著手機,好像睡過去之前還在等著什么重要的消息。
蘇棠突然想起來,她一激動居然忘了先給他回條短信……
蘇棠在心底里笑話了一下自己,然后小心地幫他脫掉有些束縛的西裝,松開領(lǐng)帶,解開襯衣領(lǐng)口的兩顆扣子,半扶半抱地幫他在床上躺好。
蘇棠把他搭在床邊的長腿抬上床的時候,沈易悶悶地哼了一聲,眉頭皺了皺,抿抿嘴,很勉強地半睜開眼睛,看清床邊人的一瞬間,滿是疲憊的面容上突然浮出一層有些無力的喜悅,抬手牽住了蘇棠的衣角,像是想要表達些什么,迷迷糊糊之間喉嚨里溢出幾個模糊難辨的音節(jié)。
她沒有聽懂他說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她了,幾倍于她想他的想她。
蘇棠心里一動,俯身在他微啟的嘴唇上輕吻,“睡吧?!?
沈易半睡半醒之間目光根本沒有落在她的嘴唇上,卻好像知道她說了什么似的,在蘇棠說完這兩個字之后就安心地放下了努力支撐了半天的眼皮,松開蘇棠的衣角,翻了個身,把一角被子抱進了懷里。
蘇棠伸手掠了掠他額前的碎發(fā),抿嘴輕笑。
她這樣莫名強烈的想他是有道理的。
不用他說,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想她,就像不管他怎么保證會照顧好自己,她也知道他一定會累出點好歹來。
她怎么舍得明知道他在想她,而不去想他呢?
蘇棠心里正熱乎著,兜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是趙陽發(fā)來的微信。
――重要通知:小白鼠今天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注意檢查肉質(zhì)變化,隨時報告!
“噗――”
沈易雖睡得安穩(wěn),蘇棠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索性對著沈易的睡臉拍了張照,發(fā)給趙陽。
趙陽很快發(fā)來了診斷結(jié)果。
――沒壞,放心吃吧。
“……”
沈易確實不像是生病,更像是累得不輕,蘇棠幫他換了衣服,又拿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沈易一直半睡半醒地動動身子配合她,卻一直懶得睜眼。
蘇棠把他安頓好,去書房的書櫥里隨意取了一本書,上床倚坐在床頭,準備一邊看書一邊等他醒來,免得他一睜眼看不到人又要滿屋子的找。
剛把上床時掀開的那角被子拉過來蓋到腿上,還沒來得及轉(zhuǎn)手拿書,沈易的胳膊就抱了過來,挪挪身子把臉埋在她的腰間,磨蹭了兩下,沉沉地睡著了。
聽著他累極之后熟睡中略顯深重的鼻息,蘇棠才意識到他剛才一直在強撐著精神等她,等她明白他牽住她衣角時的眷戀,上床來陪他。
蘇棠輕撫他的頭發(fā),溫聲低語,“對不起,下次一定早點明白?!?
沈易一直睡到晚上八點多,才在生物鐘的作用下醒了過來。
蘇棠的目光從眼前這本已經(jīng)看了三分之一的書上挪開,落到這個把臉埋在她腰間睡了十二個小時的人的身上。
“睡飽了嗎?”
沈易帶著迷迷糊糊的笑容訴苦似地搖搖頭,摟著她不松手。
蘇棠皺起眉頭,心疼地揉撫他的頭發(fā),“怎么累成這樣?。俊?
沈易懶得去摸手機,曲起手肘半撐起身子,伸手在蘇棠攤放在腿上的書里找字,找到一個指出來一個,蘇棠按他指的順序拼出來一個句子。
――幾天沒有睡床了。
“你是去――”
蘇棠一驚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剛說了個開頭,趕忙掐住了,連連搖頭,“不問不問……事情辦完了就好?!?
沈易微抿了一下嘴唇,像是簡短的猶豫了一下,推開被子坐起身來,從床頭柜上拿過手機,倚在床頭,把蘇棠擁進懷里,讓她靠在他胸前看他打字。
――趙昌杰瞞著公司在美國做了些違規(guī)的交易,惹了很大的麻煩,需要既熟悉法律又熟悉業(yè)務(wù)的人去做一些交涉,剛好我有長期的美國簽證,在那邊也有一些行業(yè)內(nèi)的朋友。
蘇棠正驚愕著,就見沈易的手指頓了頓,再落到手機屏幕上時隱約輕柔了些。
――這幾天一直在忙,沒有來得及回你的信息,對不起。
蘇棠忙搖搖頭,“現(xiàn)在都沒事了吧?”
沈易有些無力地笑了一下,打給蘇棠一個積極卻并不正面的回答。
――他很聰明,也很有能力,在其他領(lǐng)域里應(yīng)該也可以有很好的發(fā)展。
蘇棠的脊背挨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前,卻覺得隱隱發(fā)涼。
實話實說,沈易先前對她講陳國輝想要請他做的那些事的危害時,她只是知道后果嚴重,卻沒有什么實打?qū)嵉挠|動,突然想到前幾天還在火鍋店門口和她握手談笑的人在和他們告別不久之后就徹底失去了已經(jīng)為之奮斗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業(yè),甚至連在這個領(lǐng)域內(nèi)重整旗鼓的資格也沒有,蘇棠不由自主地心慌。
沈易就是找人暴揍陳國輝一通,她大概也不會覺得沈易過分。
想起趙昌杰的另一重身份,蘇棠忙抬頭看向沈易,“那……秦靜瑤怎么辦?。俊?
蘇棠問得并不清楚,沈易卻明白她的意思,牽起一點淡淡的苦笑,垂目打字。
――他們已經(jīng)協(xié)議離婚了。
蘇棠一驚抬頭,剛想問什么,就被沈易在后腦勺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先讓他把話寫完。
蘇棠挨回沈易胸前,看著他敲下一句更讓她脊背發(fā)涼的話。
――就是在火鍋店里遇到我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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