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郎走后，陸夫人仍然將信將疑。怎么會(huì)是三郎呢？二郎沒有哄她？羅氏女身世比陸家差很多，又不討陸夫人喜歡，陸夫人絕不接受這個(gè)女郎作自己的兒媳。然若是陸三郎……陸夫人為避嫌，可不多管二房的事。能作陸昀婚事主的人，大約只有老侯爺和老夫人，還有陸昀自己。只要羅氏女和陸二郎無關(guān)，陸夫人從外人角度看，覺得這位女郎也很不錯(cuò)。

剛送陸顯出門、回來后的侍女綠腰見陸夫人仍沉著眉思索，綠腰知道陸夫人在想什么，她躑躅了一下，對陸夫人說：“夫人，二郎醒來那日，我們不是在院外撞見三郎抱著一個(gè)女郎么？事后婢子細(xì)觀察，三郎雖用披風(fēng)擋著人，但女郎露出的裙裾一角，和那日羅娘子穿的一模一樣呢。”

綠腰：“夫人，會(huì)不會(huì)那日羅娘子根本沒像她說的那般在佛堂禱告，而是和三郎在一起？”

心里打個(gè)突，陸夫人一驚，抬起目：“你沒看錯(cuò)？”

被陸夫人肅穆看著，夫人目光如炬如電，綠腰一時(shí)又拿不定主意了……綠腰咳嗽一聲，眼珠一轉(zhuǎn)：“夫人，不如我們查一查？”

陸夫人心里輕動(dòng)：“查她無妨，我是怕她真和三郎有些什么，我不想查‘清院’。若是把三郎扯進(jìn)來，長輩們還不得說我薄待小叔的血脈？”

面對只剩下一個(gè)郎主的二房，當(dāng)家主母就是這般顧慮重重，不想攬事。思量半晌，陸夫人擺了擺手，喃喃道：“罷了，此事當(dāng)不知就好。我就想她不簡單，迷得一眾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為她求情。如果她那日真和三郎在一起，嗯？”陸夫人說著，自己也不解了。不知是該惱羅令妤也許在背后戲弄了他們，還是比起二郎，羅令妤果真和陸三郎更親近些。

陸夫人拍案，著姆媽上前：“羅娘子來我們家，是我那小姑子一手安排的，我也沒多問。但是現(xiàn)在看，羅娘子不是個(gè)消停的。萬一日后她真和三郎有了什么，老夫人問起來，我也不能一無所知?！?

“你找?guī)讉€(gè)伶俐的小廝來見我。我得派他們?nèi)ツ详栕咭惶肆恕纯戳_令妤離開南陽羅氏，到底是何緣故?！?

“是她品行不好，被羅氏趕出來；還是她到處生事，仗著美貌勾得兄弟為她打架……或者旁的什么緣故，讓她非要來建業(yè)陸家?！?

陸昀這時(shí)，身處秦淮河畔新橋旁新開的一家茶舍二層雅間。南國好茶，市坊見茶舍林立，各色新茶上市后，常是一哄而搶。然市坊間的茶，都是世家豪門斗富玩剩下的。陸三郎來茶舍，自然也不是奔著茶來了。

開窗憑欄，喝了一盞茶的功夫，雅舍的簾子被掀開，陳王劉m進(jìn)來了。劉m面容秀氣，此時(shí)卻擰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吹饺呻S意閑適的樣子，劉m沉默了一下，入座。

不等陸三郎先開口，這位有些口吃、輕易不說話的陳王殿下落座后，就迫不及待：“雪臣，你，出建業(yè)，躲兩日?！?

陸昀凝目：“為何？”

他斂目：“我近日日日在家養(yǎng)傷，連門都不出，可什么都沒做。為什么要避難？我避的什么難？”

劉m著急：“衡陽、衡陽王他他他……”

他口吃半天，說不出來，面紅惱紅。干脆就著茶水，在桌上寫字跟陸昀溝通：“衡陽王在廷議時(shí)，與父皇說他來建業(yè)前遇了刺。父皇大怒，派人去查，還給衡陽王府外步兵，意在保護(hù)衡陽王。此事本與我等無關(guān)，然不知為何，你離開建業(yè)幾個(gè)月、回來后就受傷不出門的事被傳開了。今日上朝前，有門客跟我說，衡陽王那邊，似懷疑你便是那刺客?！?

陸昀揚(yáng)眉：“我離開建業(yè)是去宜城，我可未曾去衡陽，宜城的幾位大儒都可作證。衡陽王遇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劉m：“這便是朝上無人了。衡陽和宜城都是南下，你一路躲那些世家，不走官道，若是拿這個(gè)當(dāng)借口，衡陽王發(fā)難，你也摘不清?！?

劉m再次開口：“建業(yè)這邊，我，頂。你，先出去躲。不要惹他。”

陸昀：“不?！?

他慢慢道：“他想發(fā)難的，何止是我。我都不在朝上，本和他無任何利益糾葛，他針對的，也許是殿下你。他來建業(yè)就跟陛下說自己遇了刺，而不私下查。衡陽王手里定有什么東西……我不離開，我倒要去看下他的理由。我縱是不在朝，也不是肯乖乖背鍋的?！?

劉m沉默半天后，整理下詞句，干干道：“你要如何？”

陸昀垂目，唇彎了下：“夜闖衡陽王府如何？替你探下他的虛實(shí)……他來建業(yè)，各位公子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劉m心中一動(dòng)，默然。陸昀提到各位公子，給了他提醒，讓他想到可聯(lián)合諸位公子，一同牽制衡陽王。衡陽王自然得陛下、太后的寵愛，然陛下的這些兒子，也不是肯乖乖退讓的。

劉m望著陸昀，問：“你，傷，好了？”

陸昀漫不經(jīng)心：“已無礙?！?

盯著他半晌，看郎君面容掩在陰影中，劉m心里微酸。想到這些年，陸昀為了他，私下不知做了多少這種事。劉m伸手，與陸昀握了一下，低語：“都，都知你是我這邊的。待、待此事結(jié)束，你再拒，我也定要給你個(gè)官職?！?

陸昀似笑非笑：“那我倒不在意。衡陽王來了，就讓他們一起斗吧。我就想殿下是不是也要攪進(jìn)去……”

劉m目子一寒，慢慢搖了搖頭：“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