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出,就像是冷天里又結(jié)了霜一般,頓時讓那藍衣公子打了個哆嗦,那得意的笑也僵在了面上。
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感,讓他一瞬放下了爭勝之心。
……殺氣。
不過,是有殺氣而無殺意。
可是藍衣公子向來謹(jǐn)慎,深知世事變幻莫測。正如這殺氣,此時雖說并無殺意,安知繼續(xù)下去是否生出殺意來?
只是一件多半無用的拍賣之物罷了,著實不必拿來結(jié)仇,藍衣公子亦是金丹真人,能修行到這地步,早已不會將諸事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可能性上。
故而察覺到那人乃是他所不能應(yīng)付的之后,他便不同于之前與徐子青對峙那般強硬,反而不再繼續(xù)僵持下去了。
余下之人更早在藍衣公子和徐子青競價時就已放棄,此時也再無人開口。
待藍衣公子噤聲后,那錦囊自然就歸了出價之人所有。
徐子青先是愣住,隨后心中一暖,側(cè)頭看向云冽:“多謝師兄相助?!彼韵肓讼?,就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儲物袋來,內(nèi)中裝著一兜靈石,遞出去要交到云冽手里,“此中約莫能合五萬五千下品靈石之?dāng)?shù),還請師兄收下。另四萬五千的數(shù)目,我日后定然聚齊,再還與師兄?!?
他的確情愿與師兄不分彼此,只是心中所想如此,行事則不能如此。他雖說對師兄生出妄念,卻自信心意至誠,情愫純粹,故而即便師兄對他親厚若此,也不能視為理所當(dāng)然,師兄對他諸多襄助之情,他亦是感恩在心。
云冽看他一眼,開口說道:“且存于你處?!?
徐子青微微一怔,剛要說話。
云冽又道:“你修為尚弱,靈石可供足靈氣?!?
徐子青手指一頓,才將儲物袋收回。
他心里暗暗苦笑,師兄一旦提及他修為不足,他便無話可說了。
自從愛慕了師兄,他就越發(fā)察覺自身與師兄相差之遠,即便那般刻苦修行,也難以將兩人差距拉近,因而有時亦會遺憾,自嘆生得太晚,不能于最初便與師兄相識。可轉(zhuǎn)念過后,他更明白若非如此,他也不能遇上師兄,就算當(dāng)真遇上,也無法同他相熟,才又將這遺憾壓下。
在王府修行時,靈氣的確旺盛,可惜此處同五陵仙門不同,軒澤的確擁有一條三階靈脈,只是那靈脈并未遍布全府,而是盤踞在天成王所居宅院之下,周遭幾處院子,則是讓給那些個散修元嬰老怪。如徐子青這般同師兄一處的,自是不能享受那般待遇了。
徐子青從前跟隨云冽居住于小戮峰,擇取的是其中靈氣極為旺盛的靈竅之處開辟洞府,而今天成王府中靈氣雖也不差,到底是不如靈竅中的靈氣更加精純。
因此,他也得將靈石打出、布下聚靈陣,方才能夠聚集王府里的靈氣,使得靈氣更加旺盛。
想到此處,徐子青自覺又欠了師兄一筆,饒是他明白身為男子不應(yīng)在細處計較,也有心日后定會好生對待師兄,到底是一直只受了照顧而未有能力回報,心中如何能夠安穩(wěn)?嘆了口氣,他不覺想道:我若是女子,還能對師兄以身相許,可既是男子,此事就當(dāng)仔細斟酌了。
何況他本來就對師兄有心,即便是以身相許,也不過是遂了自己的心愿,算不上對師兄如何好了。
也不怪徐子青這般糾結(jié)反復(fù),皆因他前世纏綿病榻,就算再如何性情平和,也難免覺得拖累家人,覺得從來只在家人身上索取,而無法回報一二。長此以往,心思自然要比尋常男子敏感些,對事也更多思量。
到今生他難得有了具健康的身子,也順利踏上仙途,本想要自行苦修,卻一直深受師兄庇護,可說始終身在師兄羽翼之下――若無師兄照顧,恐怕尸骨早寒。不知不覺的,他就如同前世那般,一邊滿心眷戀歡喜,一邊總覺做得不夠、對師兄有所辜負(fù)。
如此前世今生,念頭翻轉(zhuǎn)。
一時之間,徐子青便想得有些癡了。
忽然間,一道冷哼直傳入識海之內(nèi),振聾發(fā)聵。
乃是他師兄喚道:“子青?!?
徐子青一個激靈,便如冷水淋頭,清醒過來。他再抬眼,就見到云冽遞給他一個繡花錦囊,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云冽眼見徐子青怔怔收起儲物袋,居然面色平靜,發(fā)起呆來。
雖然旁人見到他的神情,定是以為同平常無異,可云冽多年來看徐子青生長到今時今日,自比旁人更能看清他此時目中悵然。
云冽并不驚動徐子青,直到龍行商行差人已將暗拍之物送到而他仍未醒轉(zhuǎn),方借助贈送錦囊的機會,將他叫醒。
徐子青趕緊接過錦囊,裝入儲物袋中。
軒澤等人見到,都覺這一對師兄弟感情深厚,尤其那些門客都是散修,一生不曾敗得師尊,見到此情此景,自是心中羨慕。
更有人想道:我若有師門,也有師兄弟在,應(yīng)當(dāng)也如他們一般,互相敬愛,攜手互助罷!
然而這時,徐子青腦中再度響起云冽的嗓音,同以往一般無波無瀾,冰寒刺骨,卻也是讓他覺得十分安心,如擎天之柱。
只聽云冽傳音道:“你步入修行,已有幾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