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積云的話像瓢冷水，把在座諸位的熱情都淋濕了。

但她既然能說出以后只燒高檔瓷，那肯定心里已經(jīng)有了盤算。

東家！周正兩眼發(fā)光地望著她，我們肯定都跟著您干。您指哪我們打哪，決不帶含糊的。

那！宋積云此時(shí)也的確需要這樣的斗志，她豪爽地應(yīng)道，看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她，她這才笑道，既然萬公公每年只讓我們燒六千件青花瓷，二千件其他瓷器，我們就按他說的燒。

而且不僅要按他說的燒，還要讓他說不出話來。

她告訴周正等人自己的打算：青花瓷暫且不說，那二千件的名額，我準(zhǔn)備全用來燒佛像。

周正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眼里看到震驚，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羅子興打破了沉默，試探著道：大小姐，您是說，我們不給御窯廠燒祭瓷了嗎？

要知道，宋家窯廠有如今這樣的聲望，完全是因?yàn)檫@十幾年來，宋家窯廠每年都會給御窯廠燒御瓷。如果放棄給御窯廠燒御瓷，窯廠的聲譽(yù)會受損不說，肯定還會有像李子修這樣一直對他們窯廠虎視眈眈的對手落井下石，制造謠，說他們今年沒有接到御窯廠的訂單，是因?yàn)樗麄兏G廠技術(shù)不行。對窯廠其他的生意也會有影響的。

我們不是沒有名額嘛！宋積云不以為意地笑著攤了攤手，道，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窯廠還有這么多人等著吃飯，我總不能為了名聲不管窯廠的大師傅、小學(xué)徒、窯工們的生死吧！

頗有點(diǎn)你想我們家給你燒祭祀用的甜白瓷，你就得另外給名額我，恃技而驕的味道。

可萬公公會吃這一套嗎？

羅子興等人都很懷疑。

倒是周正，全心相信宋積云。

覺得別人可能做不到，宋積云一定能夠做到。

他不再糾結(jié)給御窯廠燒瓷的事了，而是請宋積云示下：那六千件青花瓷我們怎么燒？尺高的梅瓶是最好賣的，家家戶戶的中堂上都要供上一對；再就是花缸，北邊的貴人都喜歡在院子里養(yǎng)金魚；臉盆大小的供盤就得看圖樣了。

說到這里，他靈機(jī)一動，和她商量道：您覺得，我們燒佛家八寶或者是千手觀世音像怎么樣？買不起佛像的，可以買個(gè)供盤??！

宋積云覺周正這主意不錯，兩人為燒什么式樣的供盤討論起來。

羅子興和項(xiàng)陽卻沒有吭聲。

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燒釉上彩了。

這么好的生意就這樣硬生生的停了，怎么想都有點(diǎn)可惜！

但宋積云這樣的安排也很有道理。

梅瓶也好，供盤也好，只要能燒出一模一樣的一對，那就能賣出天價(jià)來。

兩人暗暗嘆氣，努力地轉(zhuǎn)換著心情，開始匯入宋積云和周正的討論：那窯廠的人就要調(diào)整一下了。佛像那邊要增加人手，青花那邊的淡描、分水、施釉的都得增加人手。

宋積云是贊成的，不過窯廠估計(j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了。

但所有的人都要想辦法留下來。她沉吟道，培養(yǎng)出一個(gè)大師傅不容易，用十年磨一劍形容都不為過。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一旦窯廠沒有那么多活了，這些大師傅就算他們愿意養(yǎng)著，手藝也會在日漸頹廢中消磨，不復(fù)之前狀態(tài)，越是頂尖的大師傅，越不甘心就這樣消磨時(shí)日。

宋積云笑道：我們可以讓這些大師傅們收徒弟，開課，找點(diǎn)事給他們做。而且我們活越少，崗位就越少，競爭也就越大，只要我們引導(dǎo)得好，說不定壞事會變好事。

如果這件事放在今天，羅子興等人立刻就

會明白她這是要讓窯廠里的師傅、學(xué)徒、窯工都內(nèi)卷起來。

可惜，羅子興等人不知道，他們只覺得這主意也挺不錯的，又開始熱烈的討論起這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