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太后的靈柩仍停放在慈寧宮正殿，尚未發(fā)喪。

楚若涵步入殿內(nèi)，濃郁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

殿中光線昏暗，唯有靈前長明燈與搖曳的燭火，映照著正中那具沉重的梓宮。

楚若涵走到靈前，接過宮人遞來的三支清香，恭敬地點(diǎn)燃，對(duì)著靈位深深拜了三拜。

裊裊青煙升騰，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抬眸，看向靜立一旁，為太后守靈的老嬤嬤。

那嬤嬤頭發(fā)花白，面容枯槁，眼神卻還算清明，只是透著長久守靈的疲憊。

“太后生前一直盼著我能有身孕?！?

楚若涵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悵然。

“如今，我和君澤有了孩子，可他老人家卻再也看不到了?！?

那份恰到好處的哀傷，聽不出半分虛假。

嬤嬤渾濁的眼中掠過一絲波動(dòng)，嘆息道：“世子夫人有了身孕，若是太后她老人家還在，定會(huì)十分歡喜?！?

楚若涵微微搖頭，語氣平和。

“安陽侯已死，君澤也不再是世子了?！?

“嬤嬤往后莫要再喚我世子夫人，叫我若涵便好?！?

嬤嬤身子微躬，態(tài)度依舊恭謹(jǐn)。

“老奴不敢?！?

楚若涵上前一步，扶住嬤嬤的手臂，動(dòng)作自然而親近。

“嬤嬤是宮里的老人，一直悉心照顧著太后，想必對(duì)這宮里的事情，知道得最是清楚不過?！?

她的目光落在嬤嬤臉上，帶著探尋。

老嬤嬤在宮中沉浮多年，早已練就一身察觀色的本事，哪里聽不出楚若涵話里的深意。

她眼簾微垂，掩去眸底的情緒。

“夫人想問什么，便問吧。”

楚若涵不再兜圈子，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嬤嬤，當(dāng)年皇后娘娘誕下太子之時(shí)，宮中可有什么……不尋常之處？”

她問得直接，卻又留有余地。

嬤嬤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慢慢搖了搖頭。

“皇后娘娘生產(chǎn)之時(shí)，一切瞧著都如常?！?

“只是……”

她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想。

“只是那時(shí)候，老奴正陪著太后娘娘在五臺(tái)山為國祈福，并不在宮中?！?

這個(gè)回答，讓楚若涵心中微沉。

“等老奴隨太后回宮時(shí)，太子殿下已經(jīng)降生月余了?！?

嬤嬤說完，似又想起了什么細(xì)枝末節(jié)，眉頭輕輕蹙起。

“不過……太子殿下生下沒兩個(gè)月，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人，倒是忽然換了一批。”

“老奴記得，皇后娘娘從前最信任一個(gè)叫碧玉的宮女，那丫頭機(jī)靈又穩(wěn)重?！?

“后來……”

嬤嬤的聲音更低了些，帶著幾分不確定。

“后來聽說，那丫頭好像是……出宮嫁人了?！?

出宮嫁人？

在皇后最需要信任之人時(shí)，卻將最信任的宮女放出宮？

楚若涵心中猛地一動(dòng)。

這個(gè)碧玉，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面上不動(dòng)聲色，與嬤嬤又說了幾句閑話，便起身告辭。

“嬤嬤也要保重身體?！?

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楚若涵的背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夫人身子重，萬事小心，宮里的是非……還是莫要過多參與的好?！?

這句叮囑，意味深長。

楚若涵腳步微頓，輕輕頷首，沒有多，轉(zhuǎn)身離開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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