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棗的嬸子一聽,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阿姮姑娘你的遠(yuǎn)房表哥啊。”
又問,“不知你這表哥可否婚配了???”
這嬸子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牽給人線搭媒。
沈驪珠輕聲回答道:“應(yīng)是沒有的。”
東宮成婚,天下皆知。
何況,江南掌握著天下最好的繡坊,若是太子娶妻,東宮正室的婚服料子都是由金陵府進(jìn)獻(xiàn),哪怕沈驪珠不愿意再聽到跟太子有關(guān)的半個字,此等大事也不可能聽不到半點風(fēng)聲。
所以沈驪珠猜測沒有。
至于這些年東宮有無良娣美姬,這她就真的不知了。
嬸子一聽,瞬間更熱情了,她朝沈驪珠擠擠眉,碎碎道:“我娘家有個侄女,今年二八芳華,長得很是標(biāo)志呢……”
李延璽臉色一冷。
他起身,些許灑金的光落在他淡青色的袍子上,走動間似明珠生輝,熠熠流轉(zhuǎn)。
走近后,李延璽朝沈驪珠略略傾身過去,溫柔又親昵地抬手摘下她烏黑鬢間不知何時落下的一朵細(xì)碎花瓣,然后才看向了那意圖將娘家侄女說媒給他的嬸子,“表妹,這位嬸子是……”
秀芳嬸似乎突然懂了什么,“阿姮姑娘,真是對不住,原來他就是你以前提過的未婚夫,嬸子冒失了,鬧了個笑話,你可千萬莫見怪……來,請你們吃棗,吃棗,今晨剛從樹上摘的,我就先走了?。 ?
“唉,秀芳嬸……”裝記小棗的籃子被猛地塞入沈驪珠懷里,秀芳嬸羞窘著頭也不回的就跑了,像是后面有什么東西在追。
沈驪珠輕輕地咬了下唇,轉(zhuǎn)頭看向長身玉立慵懶倚門的李延璽,眼波流轉(zhuǎn)出幾許怒色,“你!”
秀芳嬸一定是誤會了。
李延璽是故意的。
李延璽卻覺得這姑娘生氣起來的樣子,比她冷冰冰的時侯要好看,清清冷冷的眉眼好似一剎間生動明艷了起來,萬千繁花忽綻也不過如此。
“我怎么,阿姮……表妹?”李延璽輕輕俯身,輕而慢地咬字,落音重重在最后兩個字上。
沈驪珠微微別過臉,淡色的面紗晃漾,躲開男子身上那芝蘭青桂般華麗又清冽的氣息,忽地就泄了氣,解釋道:“……跟人說,我是你的表妹,實屬無奈之舉?!?
她心想,確實是有些冒失了。
淺碧不知,她分明是知道李延璽身份的。
太子表妹,是皇室宗親,再怎么樣也是郡主品階,哪里是她可以冒認(rèn)的?
李延璽生氣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
女子耳尖晶瑩,連耳洞也無,但一抹鮮艷卻已是絕色,那是說謊被正主抓了個正著留下的。
李延璽俯身瞧著,只覺得去歲進(jìn)獻(xiàn)宮中的明珠,若是打來讓一雙耳珰,應(yīng)該挺配她的。
意識到自已一瞬失神,竟然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李延璽皺了下眉。
他想,就算明珠作耳珰,以這女人的性子,說不得也不識貨,讓他折換成現(xiàn)銀給她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太子心頭冷哼了聲,忽然又道:“便稱作你的遠(yuǎn)房表哥吧?!?
沈驪珠眨了下眼,睫黛色濃,有些怔愣。
李延璽從她懷里抱著的籃子里拿起一顆小棗,優(yōu)雅的在淡青色衣袍上擦了擦,咬下一口,唇齒間有聲音傳來:“不過,再遇到那婦人想把她娘家侄女介紹給我認(rèn)識的事情,就勞煩……阿姮表妹幫我拒絕?!?
沈驪珠抿唇,說知道了。
太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哪里會娶一個農(nóng)家女,便是納姬妾也不可能。
就算李延璽不說,她也會委婉地勸秀芳嬸打消念頭的。
秀芳嬸的侄女她見過,是個可愛的姑娘,沈驪珠不會忍心她掉入火坑里。
畢竟……她就是前車之鑒。
想起舊事,沈驪珠身上的那種疏離冷淡感一下子就浮了上來。
李延璽折眉。
這姑娘好不容易鮮活了點,忽然又給他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好像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外,不容許人靠近。
她身上……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沈驪珠提著裝記小棗的籃子往里走。
越過李延璽身邊時,被他的聲音叫住,“只聽別人喚你阿姮,還不知道表妹芳名呢?!?
沈驪珠停步,微微回首道:“我姓沈,沈姮?!?
沈,是他最厭惡的姓氏。
而阿姮,是她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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