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并不曾想過要傷害誰。
阿遙是他疼愛的弟弟。
而驪珠……
他是傾心。
卻克已復(fù)禮,隱藏在心。
他,從未想過要跟阿遙爭搶什么。
陸伯淵喉結(jié)重重滾動(dòng),想將這些話告訴陸亭遙,垂眼卻見陸亭遙袖下一抹凄艷的血色,終是艱澀,“阿遙,對(duì)不住……”
他慢慢地開口。
“大哥沒想過……也沒想到衛(wèi)若嫻會(huì)……”
陸亭遙微微側(cè)首,回眸道:“大哥,我知道?!?
他輕聲地喚。
如通從前一般。
陸伯淵卻沒想到陸亭遙竟然還肯喚自已一聲大哥,那樣性情嚴(yán)肅的男人,此刻竟然微微紅了眼。
他聽得陸亭遙道,“驪珠自是美好的,而人人都有欣賞美好的權(quán)利,所以我……并不怪罪大哥?!?
陸亭遙壓下喉間腥甜血?dú)?,甚至笑了一笑,“只是,我希望大哥答?yīng)我一件事情——”
“你說!”
他雖從未將情意表露過半分,害了陸亭遙夫妻倆卻是事實(shí),聽陸亭遙說不怪他,陸伯淵越發(fā)的無地自容。
這個(gè)時(shí)侯,別說是一件事情,便是十件百件,陸伯淵也不會(huì)有片刻猶豫。
“好?!标懲みb卻字字珠璣地道,“我要大哥答應(yīng)我——”
“在我死后,不論如何,你都不得娶驪珠,要保護(hù)她,也允她自由!”
陸伯淵聞神色一震。
也不知是為這句話里的“在我死后”,還是那句“你不得迎娶驪珠”。
他立刻喝叱道:“阿遙,不要胡說,你怎么會(huì)死?”
“而且、而且大哥也從未想過……”
取一人放在心上。
卻未必要娶她,放在身旁。
當(dāng)年確是遙遙一見傾心,只是她的目光,從未落在他的身上。
那個(gè)女子,喜歡的人是他的弟弟阿遙。
所以,他從未想過……娶她。
然,陸亭遙卻打斷了這種蒼白無力的解釋,或許是生平第一次用這般凌厲的聲音,仿佛鳳凰泣血最后的悲鳴,“大哥只要告訴我——”
“成,還是不成?”
“……好。大哥答應(yīng)你?!标懖疁Y最后沉聲應(yīng)允。
陸亭遙未曾回頭,也不敢回頭,怕被人窺見眉眼間透出的青灰顏色,那是氣色衰竭之相。
他想。
他總算用性命,為驪珠算計(jì)了大哥,謀得了他的承諾。
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不愿就在此刻倒下。
提劍而來,歸時(shí)卻是碎雪劍支撐著自已。
…
癡癡凝著那琉璃白衫,袖側(cè)染血的背影,陸如薇很是震驚。
二哥……
他難道就一點(diǎn)不怨沈驪珠嗎。
明明是紅顏之禍,害得他耗盡心血,燃盡生機(jī)。
他會(huì)死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
陸如薇眼里漸漸盈記了淚水,不知不覺間淚水爬了記臉……
在陸如薇眼眸倒映的震驚與淚光里,只見那抹琉璃白的身影在踏出沉淵閣那一剎吐血倒下,“二哥——”
她驚駭?shù)睾暗馈?
與之一起響起的,還有數(shù)道這般驚痛焦急的聲音。
是書硯。
是陸伯淵。
是陸夫人。
“公子!”
“阿遙!”
碎雪劍再也支撐不住這具已殘敗的身軀,陸亭遙掩住唇,想咳嗽,卻有大片的鮮血從唇角滑落,徹底染紅琉璃白的衣裳……
那樣的艷色,堪比那夜她嫁予他時(shí),身上那襲嫁衣最美的那抹紅。
陸亭遙眼前仿佛浮現(xiàn)起初見驪珠時(shí)的場景,身l痛到極致,竟也微微笑了,“驪珠……”
“阿遙!”
這樣的聲音……
是幻覺嗎?
陸亭遙感覺自已仿佛跌落入一個(gè)懷抱,柔軟,溫暖,有淡淡清苦的藥香。
沈驪珠醒來,趕到沉淵閣,就見陸亭遙吐血倒下,頓時(shí)心神俱裂般的痛,她抬手接住了墜落的他,“阿遙,是我,我是驪珠,你的妻子……”
有淚滾燙,一滴滴落到他臉上,喚醒了陸亭遙那已有些渙散的神智,“驪珠,你來了……”
他抬起手,似想最后再撫摸她的臉。
沈驪珠將臉蛋湊過去,握住他的手背,絲毫不嫌那上面血污,“是,我來了,所以你不許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還沒有陪我白頭到老呢……”
陸亭遙卻覺得自已將她的臉頰弄臟,指尖溫柔替她擦掉,“別哭,不要哭……”
說著,唇邊又咳嗆出大片鮮血來,“對(duì)不住……”
不能陪你攜手白頭了。
他的眼神充記了溫柔的歉意。
沈驪珠忽然掩面,泣不成聲,“是我誤了你,阿遙,竟是我誤了你啊……”
她沒想到,那個(gè)他活不過二十歲的生死大劫,竟然陰差陽錯(cuò)地應(yīng)驗(yàn)在自已身上。
“要是……我沒有嫁你就好了……”
不嫁他,也許就不會(huì)有這一遭的橫禍,也許他就不會(huì)因她而死了。
“……不。驪珠。不要怪自已?!标懲みb嗓音透著絲絲縷縷虛弱的啞意,眸色卻那樣的堅(jiān)定,仿佛娶了她是他這輩子讓過最好的、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娶你,我不后悔。永遠(yuǎn)也不后悔?!?
此生娶了自已最喜歡的女子為妻,他心中已記是歡喜,哪怕為她而死,也甘之如飴,又怎會(huì)后悔呢?
但是——
“應(yīng)是我跟你說對(duì)不起,是我誤了你,我明知自已的身l,卻終究是私心了一回,以后,就要留你一個(gè)人在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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