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延璽抱她起來擦身時,沈驪珠微微別開眼,耳尖透紅。
李延璽覺得她今晚很是不一樣,但又記心柔軟,親了親她。
先前驪珠說過,明日想早起送他,李延璽便只這一次就作罷,攬著她睡下。
沈驪珠閉眸淺寐,能感覺到太子的手漫不經(jīng)心從自已發(fā)上撫過,她不想猜那是什么,或是憐愛。
曾經(jīng)她以為,李延璽總有天會厭倦,放她出宮。
結(jié)果,卻一日一日,他始終不曾厭倦自已。
沈驪珠閉上了眼,薄覆粉媚的眼尾劃過一絲淚珠。
她必須可恥地承認(rèn),自已在失去記憶的這段日子里,又對他……動了心。
對一個從年少時就知道自已要嫁給太子,為了他學(xué)琴煮茶和宮規(guī)禮儀,在每次有他的宮宴上,都會將目光偷偷落在他身上的人來說,會將一顆心再次淪陷進那種溫柔和寵愛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但,通時,清醒過來的沈驪珠不能接受,李延璽對她用了透骨香。
這樣的算計。
她永遠也比不過。
天家薄幸,若是將來他變心,這樣的算計是否也會為了另一個女人而落到她身上?
而她有了孩子,他也絕對不會允許她走,待到那時,她就只能老死宮中,紅顏枯骨一雙。
從前被當(dāng)讓他的太子妃培養(yǎng)的永安侯府嫡女,或許可以忍受深宮寂寞,但,現(xiàn)在的她……
更向往自由。
…
明德帝三十二年,初春。
太子李延璽攜國師明鶴染前往帝陵。
通月,太子側(cè)妃沈氏于京郊遇刺,遭江湖組織冥衣樓刺殺,連人帶馬車墜落山崖,從此下落不明。
太子聞噩耗驚怒攻心,遂將冥衣樓這個江湖上惡名昭著的組織連根拔起,譽王一脈被牽連打壓,此后一蹶不振。
…
李延璽,我走了。
“阿姮——”太子驚醒過來,搭在肩上的外袍跌落在地上,耳邊似還縈繞著女子這句話,卻再也抓不到她身上的那抹香氣。
所有人都說,她墜崖了,崖高千尺,深淵萬丈。
但,李延璽就是堅信,她沒有死。
“阿姮沒死,她只是想起來了,所以不要孤了……”唇上,蒼白的笑,令人惻然。
少臣想。
原來,尊貴如太子殿下,也有畢生不可得之物,畢生不可得之……人。
旋即,少臣突然聽見殿下問,“明鶴染和許琉璃今日離京,是嗎?”
少臣道∶“是。”
“派人盯著他們?!闭f出這道命令時,太子聲音和表情都很冰冷,從側(cè)妃離開他的那一刻起,他的余生就好像再無歡愉。
少臣領(lǐng)命退下,重華宮明珠光如白晝,李延璽微閉上了眼。
遮住記眼的血絲。
…
京城外。
兩匹駿馬上,一人紅衣明艷,一人青衫白發(fā)。
正是琉璃夫人和明鶴染。
而一輛白金色的華貴馬車裝著行李,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們身后,駕車的卻是那明宴白。
琉璃夫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道:“咱們身后多了幾條小尾巴呢,國師大人,你說怎么辦?”
明鶴染語氣淡如雪,“無妨,他們愛跟著就跟著吧。”
“嗯,也是,反正跟著我們也找不到小驪兒的……”琉璃夫人忽然美眸流轉(zhuǎn),瞥了一本正經(jīng)的某人一眼,“要不我們比比,誰先抵達下一座城池?”
明鶴染回答,“可。”
馬踏落花,卷起塵土飛揚。
兩人疾馳而去。
似還能聽到琉璃夫人的笑聲。
身后,眉點朱砂,氣質(zhì)波瀾不驚的明宴白,終于露出了個無奈的表情,輕嘆了口氣。
師尊和師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在駕著馬車跟上去前,明宴白回頭再望了眼京城的方向,他有種強烈的預(yù)感,這個地方,他用不了多久就會再回來。
可能三年,可能五年。
屬于明鶴染和琉璃夫人的時代已經(jīng)落幕,屬于這位新國師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
兩個半月后,一座距離京城有些遠的小鎮(zhèn)上。
淺碧和沈驪珠重逢。
淺碧一直被囚在京郊那座青廬小院里,除了人身自由受限,并未吃過什么苦楚,只是她擔(dān)心記掛著驪珠……
所以,在國師明鶴染的人來接走她時,只說了一句,我們帶你去見你家小姐,淺碧就義無反顧地跟著那些人走了。
琉璃夫人曾經(jīng)讓生意遍布天下,關(guān)系網(wǎng)龐大,而明氏一族向來神秘,據(jù)說力能通神明,在兩者聯(lián)手之下,哪怕是天翎衛(wèi)也一時難以捕捉到她們的蹤跡。
兵分兩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了許多的圈子,終于重逢。
淺碧心情激動,喜極而泣,幾乎是掀簾下了馬車,就要朝沈驪珠飛奔回來:“小姐——”
沈驪珠避開肚子,抱住淺碧。
主仆二人是從危難時一路互相扶持著過來的,感情更像是姐妹。
淺碧也緊緊地勒著沈驪珠,吧嗒吧嗒地落淚,止不住地哽咽道,“小姐,我差點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若是小姐沒想起,以太子的手段,是真的有可能讓她一輩子都不出現(xiàn)在小姐面前。
站在一旁的朱弦,看著這一幕,素來冷艷的臉上,也露出了點笑意。
沈驪珠一邊拍著淺碧的背,輕柔安慰,一邊叫淺碧輕些,別勒那么緊,因為……
兩女擁抱完了分開,淺碧抹著淚兒,透過朦朧的視線,這才看到沈驪珠一襲素白色的夏裳,布料薄軟,難以遮掩淺淺凸起的小腹。
她震驚不已,連杏眸都圓滾了幾分,“小姐你……”
像是知道淺碧后面要說什么,沈驪珠輕輕點頭,“嗯,我懷孕了,淺碧,你要摸摸它嗎?”
三四個月左右的肚子,已經(jīng)初現(xiàn)雛形,沈驪珠牽起淺碧的手,輕柔地放在那上面。
淺碧眸色復(fù)雜地問道:“小姐,這是太子的孩子嗎?”
沈驪珠卻道,“這也是我的孩子?!?
哪怕沒有李延璽,她也會將它生下,好好撫養(yǎng)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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