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神經(jīng)一寸寸放松，瞿燕庭決定順其自然。
第二天上午，瞿燕庭早早出門到人民公園開車，時間緊湊，只能去商場挑了些不會出錯的禮物。
他根據(jù)陸文發(fā)來的地址一路向南，把著方向盤猜想對方的家是什么樣子。和紫山類似的別墅？花園會種哪些花草？有沒有養(yǎng)只寵物什么的？
漸至南灣，瞿燕庭從抬升的道閘下面駛過，園區(qū)內(nèi)以大片草坪和樹木切割出主干道，他減速行駛，不確定等下要把車停在哪里。
路旁的兩棵大樹綁著吊床，陸文悠哉地躺在上面曬太陽，聽見賓利的引擎聲，他跳下來跑去迎接。
在西側(cè)停好車，陸文親自拉開駕駛門。瞿燕庭穿著燕麥色的亞麻襯衫，被陽光照耀成奶油色，和他們初見那天一樣。
陸文說：“好找嗎，本來要去接你的?！?
“還好?！宾难嗤セ赝闹埽暗覜]料到這么大，我以為是片別墅區(qū)，結(jié)果全是你家花園……”
陸文樂了：“你以為就跟紫山似的？”
就？瞿燕庭礙于面子不好承認，他窮學生時第一次去王茗雨家都驚呆了。雖然了解陸文是富二代，但從沒深究過，眼下有些訝然。
陸文說：“等會兒我?guī)銋⒂^一下，然后咱們吃午飯?！?
瞿燕庭點點頭，問：“你爸爸呢，先問候一下吧。”
陸戰(zhàn)擎坐在專門待客的大客廳，兩道腳步漸近，他扭頭問在一旁伺候茶水的玲玲姐：“我臉色怎么樣？”
“??？”玲玲姐有點蒙，“挺好的，您不舒服嗎？”
陸戰(zhàn)擎抬手摸了摸下頜，臭小子不準他臉色難看，可怎樣定義好看難看？昨天偶遇時那孩子一臉緊繃，難道真被他嚇著了？
正想著，陸文帶瞿燕庭走進來，說：“爸，瞿老師到了?！?
陸戰(zhàn)擎想彎一下嘴角，又不習慣，導致慢半拍反應，說：“坐吧?！?
瞿燕庭和陸文在雙人沙發(fā)坐下，垂眸盯著冒氣的咖啡，斟酌說一句什么樣的開場白。陸戰(zhàn)擎搭著扶手，也在猶豫如何開口不會太生硬。
氣氛逐漸詭異，陸文打破沉默道：“你倆實在沒話聊算了，瞧著怪憋悶的?！?
瞿燕庭有些尷尬，按照一般見家長的流程，起碼要問一問他的基本情況和家庭背景，對方一句也不問，是不是代表一種否定？
陸戰(zhàn)擎確實不準備問，他早就調(diào)查過資料，連瞿燕庭有個親生弟弟都知道，沒必要再明知故問一遍。
陸文受不了了：“你們在禪坐嗎？”
越沉默越不安，瞿燕庭攥緊膝蓋看向陸戰(zhàn)擎，終于開了口：“伯父，謝謝您邀請我過來，我許多年沒和父輩的人面對面聊過天了，我很忐忑。”
陸戰(zhàn)擎沒料到他這么坦率，說：“我也是第一次以家長身份面對陸文以外的孩子?！?
瞿燕庭有一瞬的恍惚，因為“孩子”這個詞語。他道：“我和陸文已經(jīng)相處一段時間，我騙過他，也吵過架，我們的關(guān)系經(jīng)營得不算完美，但對我來說非常珍貴?！?
“我……是第一次戀愛。”瞿燕庭說，“我一直過得很孤獨，走獨木橋的時候遇見他，他把我拉到了陽關(guān)大道。所以出自愛情也好，人的本性也好，我想和他走下去?！?
陸戰(zhàn)擎道：“他連個合格的兒子都不是，能成為合格的伴侶？”
陸文差點躥起來，被瞿燕庭輕輕按住大腿。瞿燕庭回答：“他不是合格的兒子，難道您就不愛他了嗎？況且，他心智健全，人格獨立，對陌生的老頭都有惻隱之心，真的不合格嗎？”
羅列的每一點都無關(guān)財富，瞿燕庭既是回答，也在表明他注重的是什么。
他索性全部說完：“伯父，我不清楚您如何看待我，有幾分信任，欣賞或是不滿意，我都不知道。但我來的路上很高興，我是為了幸福來的。”
“能得到認可皆大歡喜，不能，我就為自己爭取幸福?！?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人把我當作孩子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孩子一樣和陸文一起面對您。”
陸文別過臉覷著窗外，瞿燕庭每一句勇敢的自白都扎在他心頭，形成密密麻麻的酸和疼，連眼眶都一并灼熱。
陸戰(zhàn)擎默了良久，有觸動，有感動，也有點冤，他根本沒有表態(tài)，怎么就好像欺負了人似的？
罷了，今天搞砸的話恐怕會被親兒子掀了房頂，陸戰(zhàn)擎朝茶幾上的絲絨盒子抬抬下巴，道：“小文，拿給瞿先生?！?
陸文狐疑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只微鼓的信封，他拿出來摸了摸：“爸，不會是錢吧……”
陸戰(zhàn)擎說：“是。”
“你干嗎?。 标懳泥岬卣酒饋?，“你不會要給五千萬支票，逼瞿老師離開我吧？！”
瞿燕庭嚇得滑動喉結(jié)，他劇本都不敢這么寫。
陸戰(zhàn)擎冷笑一聲：“五千萬，你哪值這個價？”
陸文悲喜交加：“那你……”
“來不及準備禮物?！标憫?zhàn)擎道，“而且我向你顧叔取了取經(jīng)，初次來家里都要給紅包，我不給豈不是又低人一頭?！?
瞿燕庭愣著，方才流利的口舌頓時打結(jié)：“伯父，您、您的意思是……”
陸戰(zhàn)擎撫著掌心：“我其實沒那么多意思，比起你有多喜歡這個傻子，我其實更好奇你瞧上他哪了?！?
瞿燕庭驚喜得無法回神，語無倫次道：“那您怎么不問，不問問我家庭什么的，我一直很擔心來著?！?
“說來無禮?！标憫?zhàn)擎坦承地說，“我早就調(diào)查了你的資料，沒什么可問的。對了，倒是有件事想告訴你?！?
瞿燕庭問：“什么事？”
陸戰(zhàn)擎說：“你和小文真的很有緣，你是杉樹計劃的發(fā)起人，而文嘉基金是我成立的，遲早會交給他打理?！?
陸文和瞿燕庭同時呆住。
“文嘉是他媽媽。”陸戰(zhàn)擎平靜地說，而后垂眸笑了一下，“盛典頒獎我看了，那一晚我才真的定下心。”
性格差異，家庭背景，任何矛盾都渺小起來。
因為陸戰(zhàn)擎認得瞿燕庭看陸文的眼神，曾幾何時，他也被那樣深深地注視。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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