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顧顰兒是正道九宗三代弟子中最頂尖的后起之秀,但面對明璣,仍有一段難以逾越的距離。
兩劍相交,明璣雖是臨時應變,依然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顧顰兒的紅蓮劫劍氣被崩散,身體不可控制地向后翻,但轉瞬之間,她又控制身形,強沖上來。
然而這一次,她眼前出現(xiàn)的,卻是一線灼目的血影。
燃血元息透體而入,瞬間封鎖她三條最重要的經(jīng)絡,最后潛勁撼動腦部,她哼都不哼一聲,便昏厥過去。
明璣身形轉動,劍氣終于嗡然迸發(fā),鎖定在李珣身上,李珣則松開手,任顧顰兒摔落在亂石灘上,繼而微笑道:
“四師叔果然還是向著我的,這小妮子一劍斬來,師叔卻代我接下,如此也不怕旁人稱你里通外敵么?這人情,我在這里謝過了?!?
明璣又見識到他油嘴滑舌的一面,心中的滋味難以形容,她向昏迷中顧顰兒瞥去一眼,低聲道:“她。。。。。。你要回護她嗎?”
說了開頭,她便大致猜出李珣和顧顰兒的關系,后面自然有了變化,李珣笑了起來,當最后一點顧忌被拋下,他的心情陡然好過許多:“師叔不覺得她和某人有點像?”
“某人?”
雖將這兩個字在唇邊品味,明璣卻早就知道李珣所何人,她再度將目光移過去,再開口時,語氣又冷了數(shù)分:“她自有本宗的長輩處置,托你的福,若她是第二個青吟,天行健宗總還有前例可循?!?
李珣知道這就是拒絕了,他也不失望,只是搖頭:“四師叔,對你和宗門,青吟是叛徒,可對玉散人而,那女人起碼也有些利用價值吧,我自認比古志玄還強上一些,既然如此,這人我就護定了。”
明璣冷冷盯著他,不再說話,李珣則不再糾纏于這些細枝末節(jié),只在微笑中解開了外披道袍:“從今往后,世上再無靈竹此人,只有四師叔你欲除之而后快的血魔。。。。?!?
道袍落地,李珣又解發(fā)髻,披散了頭發(fā),最后,他反手解下苦竹寶劍,向前伸臂,平舉在胸前。
兩人的視線一起落在這把寶劍上,時間在此刻再度停滯下來。
這把由明璣親手挑選的劍器,在李珣手中也不過數(shù)月的光景,李珣用它對敵的次數(shù)更是少得可憐。
論感情,苦竹寶劍更是比不過由明璣傳下的青玉寶劍,然而,兩人都無比清楚,它大概已是李珣與明心劍宗最后一點維系的紐帶,此劍落地,李珣與明心劍宗,即刻恩斷義絕。
“砰”一聲爆響,突兀而起,海灘后方的亂石高地,炸開一蓬塵煙,究其源頭,大約是數(shù)十里外正邪諸宗的對峙終于擦出火星。雖說大部分人仍保持克制,可某些宿怨深重的人物真的打起來的話,別人也不好阻止不是?
小小的瑯環(huán)島當然做不得戰(zhàn)場,只一交手,戰(zhàn)斗雙方便從南端打到北頭,一路撞毀建筑無數(shù),最后停在距離李珣兩人不遠的高地。
二人都沒有動彈,甚至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上面塵煙漸散,李珣撇嘴,現(xiàn)出一個苦笑,手指將松未松之際,一聲輕笑從海上傳來:“喲,今兒可真看到好風景了,辣手閃靈兒持劍相逼,明心靈竹寬衣解帶,這是演的哪一出???”
笑聲脆盈盈的,恍若夏夜的涼風,風里還帶著些通心爽肺的甜香,尋常人聽了,不論男女,怕都要心尖兒酥麻,難以自持,不過,海岸上的兩人都是非凡之輩,聞聲便自發(fā)過濾了其中婉媚勾魂的異力,分辨出來人話外訝然的心態(tài)來。
來人的身分也已呼之欲出,極樂宗,**妃子。
身為西聯(lián)重量級人物之一,**妃子并非屬于交戰(zhàn)的一方,只能算是過來掠陣,卻不想看到這幕情景。她立時便發(fā)覺里面驚人的價值,而不等他繼續(xù)問下去,上面交手的雙方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異樣,暫緩交手,齊齊看來。
便在驚疑之聲響起的剎那,李珣手指完全松開,苦竹劍移動,也在此時,李珣突然動手。
沒有任何顧忌或遲疑,血影妖身全力發(fā)動,在上上下下四五個人瞠目結舌之下,他身化血光,直直撲身面前的明璣。
血影妖身的速度何其之快,便是明璣早已用劍氣將李珣鎖定,這一下也有些措手不及。
破軍仙劍寬厚的劍脊勉強擋在身前,嗡地一聲強震,已被李珣一記血劫蝕元神光擊中,霸道的沖擊力使她立身不穩(wěn),只能后移卸力,李珣間竟是得勢不饒人,血光哧哧突進,壓迫得明璣向后飛退,轉眼便沖到大海之上。
側面的**妃子離二人至少還有百尺之遙,激戰(zhàn)濺射的水霧卻已撲到她的身上,感受到其中兇厲血腥的氣息,她頗覺不適,皺著眉頭后退一段距離。
便在她后撤的時候,半空中傳來一聲叱喝,卻是明璣嗔目強攻,破軍仙劍之中,似乎炸開了一圈青芒光暈,一次劇烈的膨脹,將奪目的血光也淹沒小半。
這一波反攻,與明璣平日風格迥異,李珣似乎也有些意外,聲勢微挫,直到這時,旁觀者們才將第一口氣吸進肚子里去,然而,轉瞬之間,漫天血光又是大盛,海天夜色之中,似乎鋪開一片陰郁的血云,將明璣一口吞了進去。
血光鋪展開來,燒得海水哧哧翻滾,可照在身上,又是寒透骨髓,明璣知道這是護體真息擋不住燃血元息的表現(xiàn),她卻鎮(zhèn)定自若,第二度鼓蕩真息,純以道心驅使,一切憂懼疑慮,俱都寂滅不生,破軍仙劍“嗤”地一聲,直直搗出,前方濁流激蕩,漫天血云,被此大巧若拙的一劍生生破開一個大洞。
明磯劍勢再變,由雄渾轉為靈動,手腕輕輕抖動,絲絲縷縷的劍氣便形成一個細密至極的劍芒光圈,絞散了血云裂口殘余的霧霾,她也身劍合一,沖擊出去。
即將完全沖出的剎那,明璣心中又是一緊,而她手中劍器卻比靈臺感應更早一線,先前微縮,即而在長哧聲中,筆直前刺。
這一瞬間,明璣的軀體與仙劍聯(lián)成一道近乎筆直的線條,體內(nèi)殘存的劍氣毫無保留地噴射出去,直指前方剛剛現(xiàn)形出來的李珣胸口。
李珣不閃不避,只是伸出右手,下面迎上。
劍氣凌厲,血光濃稠,雙方碰撞之際,卻半點聲息都沒發(fā)出來。小說wαp.整理
耀眼的劍光沖擊丈許之后,便被消融得干干凈凈,可是破軍仙劍本體卻沒有半分滯礙,一路勢如破竹,直直刺入李珣伸展的右手掌心。
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破軍仙劍直直前突,一路破開肌肉骨骼,足足深入了半尺之深,幾乎剖開李珣整個前臂,這才遇到了真正的阻礙。
阻礙一現(xiàn),便是銅墻鐵壁。
破軍仙劍再度顫鳴,而嗡嗡之聲初起,便走了調,劍尖筆直的沖擊軌跡不可抑止地發(fā)生偏移,由劍身傳導過來的劇烈震蕩同樣勢如破竹,轉眼蔓延到明璣全身,且一瞬百變!
明璣周身氣息登時被攪得大亂,對面李珣仍不依不饒,第二波震蕩又至,兩波力道交進,明璣手心的筋肉都被震得酥了,當前后變化相迭,終于握不住劍柄,低哼聲中,身子被甩飛數(shù)丈遠,而破軍仙劍也留在李珣肢體之中,尤自抖顫不已。
李珣略抬起前臂,打量這把害他身分暴露的劍器,沸騰的血液在劍身上來回流淌,為其蒙上一層污濁的外衣。
破軍仙劍的鋒芒再度黯沉下去,且發(fā)出不甘的低鳴,似乎要從血污中掙扎脫身,只可惜,它已經(jīng)不可能擺脫李珣為它劃定的命運。
劍吟聲,很快被抹消,李珣用左手握住劍柄,微笑著將長劍從右前臂中抽出來。傷處的骨骼筋肉在血霧籠罩之下飛速愈合,等劍身完全拔出,他的右臂已經(jīng)盡復舊觀,連個傷疤都沒露出來。
抬起臉,直視遠處兩手空空的明璣,李珣笑容加深,仿佛完全忘記了之前那場激戰(zhàn),柔聲道:“兼修旁門的害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師叔你明知故犯,為的是誰,我也明白,既然始作俑者是我,那今日我也就擅作主張,絕了你這分心思吧!”
話音方落,他右手揮起,在破軍仙劍劍尖處重重一敲,那寬厚的劍身便劇烈震動起來,其幅度之大,更像是一條垂死掙扎的大蛇,在扭曲蠕動。
“停手!”
明璣在遠處叱喝,是李珣從未見過的疾厲色,可惜這沒有半分作用,揮過去的手掌又反手切回,鏘地一大震,破軍仙劍崩然斷裂,飛旋的劍尖崩飛百尺之遙,在半空中碎成千百流光,散落入海。
李珣手上這半截仙劍,則像是曬干的泥土模具,輕輕一碾,便化為細塵沙土,飄散開去。
這樣的破軍仙劍,什么大師巨匠也休想再將它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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