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跟我說話,我抬手擦了下濺到臉上的血,擦完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上也是血,??會越擦越臟。
我松開握劍的手,從懷中取出絲帕擦拭臉上的血珠,“把他的尸體交給東宣王?!?
一發(fā)出聲音,我就察覺自己聲音啞了,??為剛剛的鐵鏈。
“是?!?
我將變臟的手帕丟在地上,往外走去。這不是我?一次來天牢,我離開時,轉眸看向周圍一間間的牢房。?些關在天牢里的囚犯大多?是滿臉麻木,但聽到一絲風吹草動,?會立刻更加貼近石墻,瑟縮在角落里,如見不得光的老鼠。
“宋楠,還有件事麻煩你去做,你去找?年前在這里當值的獄卒牢頭,我明日要見他?!蔽逸p聲說。
“是?!?
我回宮換了身衣服,就去見了皇上他們。?師的情況不算特別差,??是身體虛弱,需要好好調養(yǎng),皇上則是??為積病,情況要嚴重許多,現(xiàn)下御醫(yī)們?圍在榻前,寸步不離。
相對來說,?皇子的樣子?讓我吃驚。
他失血過多的原??是這幾日他一直在放血喂皇上和?師,如若不是這樣,皇上和?師未必能撐下來??吹剿话玫碾p臂和泛著青白的臉,我叮囑照顧?皇子的御醫(yī)一定要用?好的藥材。
看顧完?皇子,我又重新回到皇上身邊,彩翁被我留在?師?里。耳旁是御醫(yī)煎藥的動靜,我提筆給莊貴妃寫信,如今塵埃將定,我也要將她接回來了,她肯定也很??皇上。
太多事要處理,我一直忙到深夜。鈕喜將參湯輕輕擱在我面前,“九皇子,??經(jīng)是丑時末了,您休息會吧?!?
我抬手揉了揉眉?,被鈕喜提醒,我方覺眼睛酸澀疼痛,“參湯我不喝了,一個時辰后你記得叫醒我?!?
事實上,我沒等鈕喜叫就醒了。我不知?我睡了多久,帳子外黑壓壓、靜悄悄的,連蟲叫聲?沒有。我躺在床上,一瞬間我覺得我什么?沒有??,下一瞬間我又覺得腦海里裝了很多東西,?些東西讓我很煩。
我就這樣躺著,躺到鈕喜走到床邊。
在他叫我前,我先一步掀開床帳坐了起來。洗漱時,我看到西洋鏡里的自己,雙眼布滿血絲,面色慘白,像一??飄蕩在人間的鬼。我愣怔了會,才將巾帕捂于臉上。
太子雖死,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比如原先跟隨太子?些臣子,還有榮家,以及太子原先迎娶的側妃及其母家,?要商議著如何處置。
榮家的人跑了大半,比如榮家?位的長子榮琛,據(jù)說就是他護著皇后和十二公主逃離京城,但榮家的人也沒全跑掉,留了些老弱病殘。
我、東宣王和另外?位藩王商議事情的時候,宋楠到了,他身邊還站著看上去極其膽小的中年男子。
“逢舒?”東宣王忽然喊我的名字,我看向他,方遲鈍意識到剛剛自己走神了。
“抱歉,叔祖父?!蔽医o了鈕喜一個眼神,鈕喜會意,當即朝外走去。沒多久,宋楠帶著人跟鈕喜一同離開。
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時候,我才有空見?位獄卒牢頭。
牢頭是?一次來宮里,明顯局促不安,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行禮?行錯。我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現(xiàn)在宮人?退下,殿里??有我和他。
“你不用太緊張,我叫你來,是??????關于?年前的事。?年前,你在天牢當差對嗎?”
“是……是的,回九皇子?!崩晤^額頭緊貼地磚,連頭?不敢抬。
我吃了一小塊肉,繼續(xù)??:“?你還記得?年前的狀元郎林重檀嗎?”
“奴才記得。”
“我??知?他當年在牢里?受了什么刑,你們應該有登記在冊,對嗎?”
我這話剛出,牢頭就苦著聲音回答:“回九皇子,奴才??是個牢頭,沒機會碰大理寺的案情冊,況且對方還是狀元郎。當年狀元郎的案子是陛下……不,是廢帝親自辦的,奴才并不知?詳情?!?
我咀嚼的動作頓了下,牢頭還跪在下方,他看上去??是一個普通的畏懼皇權的男人。
“你不可能什么?不知?,你身為牢頭,管著手底下的獄卒,閑話家談時,多少也聽了些東西,你把你知?全部說出來?!蔽叶⒅?,語氣淡淡,“不然去九泉之下再好好回憶回憶?!?
牢頭像是被我嚇壞了,一下子癱軟在原地,沒多久我嗅到騷味,竟是他溺尿了。
“奴才……奴才素日是會聽到其他獄卒說嘴閑話,但是狀元郎的案子關乎甚大,去審??的獄卒早就得過廢帝吩咐,半個字?不敢往外說,說了就是掉腦袋的事,所以奴才是真的不知??!?
我沉默一會,“?年前的死囚,現(xiàn)在活著的有幾人?”
“死囚?是當年就??斬了,并沒有活到現(xiàn)在的。”
“?他們……他們……”不知為何,我喉嚨竟覺得干澀。我閉了閉眼,捏著筷子的手幾乎用??到要將筷子弄斷,“死囚能到其他犯人的牢房嗎?”
牢頭回:“死囚?是關在自己的牢房里,除非有獄卒帶他出來,但通常不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的?!?
通常?
意思是說也有可能?
“?年前給林重檀行刑的獄卒還在嗎?”我??牢頭。
牢頭依舊是緊張得不行,呼吸聲?格外明顯,“有?個還在,剩下的早?年就回鄉(xiāng)下了?!?